小孩小心地探出头,月亮也如同她一般终於探出,视线逐渐明晰。小孩望着眼前人,一瞬不眨地望着,像是怕她消失,怕只是一个随时会醒来的梦,直到云芷又在视线中模糊,她的心理防线顷刻崩塌。
小孩掀开被子,扑进她怀里,再也无法抑制情绪,滚烫的泪水灼烧着自己的颈侧,小孩崩溃又无助,却不敢发声大哭,无助和迷茫被她抑在喉间:“你带我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不要留我一个人。”
她不会安慰人,也没有人可以安慰此时精神崩溃的小孩,她任由小孩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着她,哭泣发泄。
“好,回家。”
回家的路上,小孩紧紧抱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整个人处於紧绷的状态,唯一的安全感来源只有自己。
回到了家,她将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一片明亮中,小孩似乎也只能看见她,目光紧紧追随着自己,就像是趋光性,可她追寻的却是黯淡无光的自己。
那明确又依赖的目光让她茫然,她第一次产生了类似逃避的想法,可那眸中仿佛一碰就碎的脆弱,却逼迫得她不得不面对。
可为什么会是她呢?太荒谬了。
那一晚,是她第一次和他人同眠,身侧有个存在感极强的人,又将她缠抱得紧,她浑身僵硬躺着。为了安抚小孩,她没有关灯,强烈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眼皮,晃得她根本无法入睡。
“姐姐。”
“怎么了?”她侧过头,如果那时候她睡着了,没有听见,现在又会如何?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对於如今的一切,她,也不后悔。
小孩的眼睛水亮,声音细若蚊呐,却字字敲在她耳膜,砸在她心头,每一字都似有千斤重,压的她难以喘息。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对吗?”
第7章 可我本荒芜
她一时间没能给出回应,她从不轻易许诺什么,特别是长远又难以预测的未来。
她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她的惰性超过了正常范围,说白了,她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懒於应付任何人,面对别人的痛苦,她只有无动於衷。就像是贫穷到极点的人,身上的每个兜都翻找过了,也找不到半个钢鏰,也无法演出有钱人的样子。
她尝试过感同身受,却可悲地发现,感同身受后,换来的却是更大的漠然。她十分了解他人的痛苦所在,看着他们痛苦,看着他们备受煎熬,她可以只是冷漠地看着,甚至细致地描述这些痛苦。
她清楚地知道他们正在承受的痛苦有多么令人撕心裂肺,多么令人肝肠寸断,可以轻易要了一个人的命,同时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有与之对抗的办法,或遗忘或紧攥着直到对它的存在感到麻木。
蹚过危机四伏的江河,到达对岸的人,他们深知其中的不易,但对於仍在波涛汹涌中挣扎的人,有人能做到和他们一样揪心,也有人能漠然相待,因为他们都过来,就觉得其他人也一样可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