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的话倒是给邝埜从胜利的痴狂中敲醒。
他明白既然王振之徒需要铲除,那么那些朝堂之上屍位裹素,吃里扒外之辈难道就不应该铲除吗?
“先生,是弟子迷失了。”邝埜顿时恭恭敬敬的给杨士奇鞠了一躬。
杨士奇没有责备,而是接着说道。
“世人尽是觉得朝堂之人光鲜亮丽,一言九鼎,体面之极,但是殊不知朝堂风云突变,忘了初心,那就将被洪流裹挟着不知方向,最终死无葬身之地。人们都觉得我杨士奇能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几十年是太宗皇帝点将的功劳。
但谁能知道老夫在朝堂之中四十余年,无不步步小心,如履薄冰,寸刻不敢忘太宗皇帝对我入内阁的期许。
老夫自认为比不上武乡侯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几十年下来也无愧於太宗皇帝,无愧於历代先君。”
说着杨士奇起身来到邝埜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少有的叹息一声。
“孟质啊,今儿老夫也把这些话送给你,望你也能听进心中。时刻记得你那天在内阁所说为了什么,不要陷入党争之中无法自拔,能做对朝廷真正有用之人,这也不枉我与弘济两人的期盼。”
“弟子谨记!”邝埜低下了头,拱手拜道。
杨士奇点点头,不再就此多言。
“弹劾王振的之事,你不用操心。老夫估计此事也不会有太大的成效,王振既然敢做那就一定是就做好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准备。但是恶心恶心他还是有必要的。
御史罗亨信之事下次御前会议的时候会呈报给圣上,一番周折后圣上肯定会下旨叫都察院及相关衙门联合处理,都察院那边怎么查,咱们管不到,但是到时候兵部之事你应该明白怎么做。”
都察院现在差不多一半的人都投靠了王振,指望他们能出力, 那多少有些痴心妄想了。
杨士奇为其简略的讲述了自己的计划。
关於自己的部分,邝埜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无需杨士奇明说。
“先生,弟子还是有一事不明,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你问吧。”
“是关於之前坊间传闻之事,弟子还是担心……”
邝埜偷偷看了一眼杨士奇的表情,发现杨士奇没有丝毫的波澜,表情平静如水。
“此事老夫心里有数,明日老夫便会告病在家,休息几日,以退为进,让朝堂上的风波平息平息,之后朝堂之事还得各位卖力了。”
听此邝埜没有再说,但是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他觉得杨士奇对这事还是太过轻视了。
杨稷木已成舟,即使能糊弄得了一时,但也糊弄不了一世,再说朝中多少人都在盯着稳重了几十年的杨士奇犯错。
杨稷的事就像是一包火药,想炸随时都可能爆炸,而且这个点火的权力还不在他们这一方。
邝埜的视线略过杨士奇看向杨溥,发现杨溥的表情也是忧心忡忡,看样子他对此事也不抱乐观。
这事情太大了,也太好操作了。
阉党们就像是一堆苍蝇,不会轻易的放弃杨士奇身上这唯一一块腐肉。
他们终会想要吸食!
邝埜不明白为什么聪明一世的杨士奇偏偏就在儿子身上这么糊涂。
是不愿接受现实还是另有深意?
现在邝埜是有力都使不出。
他只能祈祷杨士奇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