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栈雪掩嘴轻笑,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得意洋洋:「聪明的小子!我们现下不在墙壁夹
层,是在大佛肚子里!」耿照恍然大悟。难怪密室较神坛为高,那道横向的窥孔就藏在弥勒
佛的胸腹间,就算开得再宽,底下的信众僧侣也看不见。
「明姑娘,你怎知觉成阿罗汉殿的大佛肚里有密室?」
「这学问可大啦。」明栈雪笑道:「你说说看,除了一个『大』字,这尊弥勒与你平日所
见的寺庙佛像有什么不同?」
耿照日前匆匆自殿外走过,不过往里头瞟了一眼,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怪异处,但明栈雪
明知故问,意味答案之大、之明显,连匆匆一瞥之人都不会错过。耿照苦思良久,击掌道:「是
了!这尊弥勒大佛身下,没有蟠龙莲座!」
东海境内的神像都踞龙而坐,往往神佛身下的龙塑得比神像还大,乃因东境百姓拜的「龙
王大明神」,是昔日玉蛎王朝的帝神化身,为掩央土统治者的耳目,无论什么神只都塑成坐龙
的模样,拜的是蟠龙座子而非神佛。普天之下,也只有东海一地有这样独特的风土。
「没错。」明栈雪带着嘉许的目光,点头道:「不坐蟠龙的弥勒像,多半建于玉蛎王朝前
后,距今已近千年;而『觉成阿罗汉』这样的名字,更是出自於缘觉、声闻等小乘教团。若
是由信奉大乘的央土僧团命名,该叫雷音或大雄宝殿之类才是。」
耿照摸了摸光头,怔然道:「这弥勒像是小乘教团所建,距今已近千年......那时东海的佛
门应该是大日莲宗罢?那又如何?」
「你可知道,小乘僧团是不拜佛像的?」明栈雪笑道:
「迄今在南陵盛行的小乘缘觉乘僧团,只在神坛供奉日轮等信物。大乘经典里,弥勒被
尊为八大菩萨之一,又称『阿逸多菩萨』;但在小乘经典之中,帝须弥勒以及阿逸多却是佛的
两位弟子,为佛看守门户。」
耿照心念一动,忽然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这尊弥勒坐佛非是神像,而是建筑--更精确的说,应是某一建筑的门
户?」
「孺子可教也!」明栈雪拍手道:「这莲觉寺中,凡近千年的古建筑多半设有机关。我在
法性院的一座小佛堂里发现一处藏於照壁间、大小如书橱般的隐密空间,连个人也塞不进去,
说是机关,更像一组试验用的模型。
「我观察佛堂的间架结构,便如觉成阿罗汉殿的缩影一般,具体而微,显然是试验用的
模型,便前来一试。果不其然,机关位置相同,闲启的方式相同,就连机括隐藏的地方也差
不多,我便这么摸进了弥勒大佛的肚里。」
「这两处机关......」耿照忍不住问:「寺中均无人知晓么?」
「从我扫出来的灰尘判断,最少有几百年没人进去过啦!你真该看看那绒毯厚的千年积
尘,怕能当成被褥来盖。我拼了命打扫,也足足花了两夜。」明栈雪微笑道:「况且,东海一
地能够区分大小乘典籍的和尚,只怕早已死绝了,剩下都与那显义是一路货,就算说给他们
听,这些个草包也不信。」
她说得轻松自若,耿照却知要做出如此推断,对佛学、土木,甚至东海的文史典章均有
广泛的涉猎,更须具备第一流的胆识手眼,才能解破谜底;赠以「胆大心细」四字,那是半
点也不为过,佩服道:
「明姑娘,你不只人美武功好,连学问也不简单哪!」
明栈雪笑阵一口,双颊晕红。
「呸,谁要你来讨好?明明是个老实人,净学些油腔滑调!」耿照也笑了起来。
她笑了一阵,曼声道:「大日莲宗极盛之时,在东海各地留下无数奇巧奥妙的寺院建筑,
如那既朴拙单调、却又繁复精巧的『十方转经堂』,便是天下知名的伟构。
「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支宗派的人,比大日莲宗更喜欢构造建筑,设
置机关的;许多有数百年甚至千年历史的莲宗伟构,大到木石,小至机括,技术甚至还胜於
今时今日的顶尖工匠。只要一听是莲宗所遗,其中必有玄机--这是我师传从前常挂在嘴边
的一句话。我读佛经典籍,也是因为他。」
耿照没留心她话里的淡淡萧索,环顾四周,蹙眉道:「大日莲宗之人制造这样的密室机关,
到底为了什么?」
明栈雪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我不知道。总不会为了炫技罢?说不定,这便是他们的修行法门之一,不停地创造各
种精巧复杂的东西,大到建筑,小至螺钿,从精工器具之中体悟佛法。」
她一指温凉的石板地面。「你瞧。」
耿照仔细观察,整间石室的铺石壁板刻满了细小怪异的花纹,心念一动,从内袋取出那
薄薄的紫檀木片比对,符纹风格一致,果然是相同之物。
(娑婆阁的诡异花纹、隐藏在千手观音像中的「薜荔鬼手」......这一切,果然都与大日
莲宗有关!)
还有显义......他想的是那名神秘残忍的黑衣人。
耿照本以为他是为了讨好即将东巡的琉璃佛子,这才听从冲凤钧冲大人的建议,往娑婆
阁搜寻莲宗八叶院的线索。但黑衣人不但能使「薜荔鬼手」,也知道罗汉图与观音像的秘密,
若那人便是显义,那么他的来历背景绝不简单。
明栈雪彷佛看穿他的心思,轻轻一打他的手背,瞠道:「你给我听清楚了,往后两日之中,
你哪里都不许去,除开每日外出解手两次,便只能乖乖待在这里。这两天不只对你极为重要,
莲觉寺内更将掀起一场风波,躲在这里正好,不必去蹚他人的浑水。」
耿照听出蹊跷,浓眉一轩。
「是什么风波,明姑娘?」
明栈雪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不说给你听,只怕你是不肯甘休啦。乳臭未干,忒也好事!」
她说这话之时,脸上却带着一丝莫可奈何的情状,耿照不知怎的觉得无比亲切,罕有地
死皮赖脸起来,缠着她要听。明栈雪不置可否,从襟里取出一条手绢,薄罗上温温甜甜的,
似还透着她襟怀里那腻润爽人的乳脂香。
耿照陡地想起那件鸦青色的肚兜来,黑黝黝的脸上不禁一红。
她二人双修数日,默契绝佳,明栈雪忽觉空气燥热起来,不用抬眼,便知他心头掠过的
旖旎画面,大羞之余,急急脱口:「不是那......我穿着呢!」说完才觉失言,更是羞不可抑,
索性板着脸儿转过头去。
耿照没想竟说到了她贴身穿的亵衣上头,若非浑身无力,只怕便要扑上前去,剥开她的
怀襟一探奥秘。两人相对无言,密室里回荡着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她将手绢摊平,绢上拓着一枚阴刻的压印蝙蝠,寥寥几笔,似是木
刻年画里常见的模样,不知怎的被黑泥一透,益发衬得鬼气森森,极是不祥。
「这是......」
「你可曾听过七玄之一的『集恶道』?」明栈雪敛起红晕,罕见地严肃起来。
「江湖盛传:『青蝠开道,乌马追风,斩魔妖剑,白骨灯红!』这青蝠的阴刻记号,便是
鬼王驾临的前导。一股腥风血雨,已然吹向莲觉寺来啦。」
「集恶道」是七玄之中最凶猛残暴的一支。据说在这帮鬼怪遁迹江湖前,「集恶道」三字
能止孩童夜啼,令闻者丧胆。
究其宗门,典出佛家的轮回之说: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阿修罗道、人道、天道,
合称「六道轮回」。六道中以地狱、畜生、饿鬼三道最恶,此派中人以三恶道自居,故称「集
恶道」,又叫「汇阴流」。其手段的狞恶残毒,连七玄中人都视之如妖魔,不愿与他们往来。
而三道冥主之中,地狱道历任冥主均承袭「『鬼王』阴宿冥」之号,数百年来统驭群鬼,
纵横天下,在三道中实力最强,组织也最为严密。
直到三十年前,集恶道忽然淡出武林,有人说三道冥主被一名出身正道的绝顶高手挑了,
从此封闭了根据地背阴山栖亡谷,绝迹江湖;也有人说三道窝里反,三位冥主拼了个鱼死网
破,那一战打得惨烈异常,最终群邪悉数陪葬,竟无一生还。
也有人说集恶道的三位冥主高瞻远瞩,预见妖刀即将为祸东海,不分正邪,将东境武林
的菁英一扫而空,抢先撒出了东海,在天下间的某一处培养势力,等待一举恢复、图谋东海
的机会......
即使踪迹全无,集恶道仍存在於江湖耳语之间,从来不曾消灭。或许是因为人们无法相
信,如此恐怖妖异的组织会轻易地退出舞台,宁可对眼角余光里偶一闪现的莫名鬼影抱持敬
畏怀疑,也不敢稍稍忘记那群曾经横行天下的妖魔鬼怪。
而如今,「鬼王」阴宿冥的青蝠记号竟出现在佛门胜地莲觉寺里!
「鬼王、集恶道......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明栈雪摇摇头,严肃地望着他:
「我只知要为你打通二关。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干我们的事!」
......
距小和尚破墙而出,倏忽便过了两日。
这段期间,漱玉节派出黄岛众人在莲觉寺暗地搜索,连阿净院里里外外也翻了好几遍,
始终找不到那名伪装成小和尚的渡口少年。「冷北海、曹无断!你们是亲眼见过那少年的,这
样还找不着,岂不笑掉旁人大牙?」薛百藤冷冷嘲讽。
「小人惶恐。」冷北海淡淡回答。
他面孔本就青白,而曹无断的左掌还裹着厚厚的药布,脸上亦没什么血色,两人都看不
出有什么惶恐的样子。杜平川躬身道:「老神君息怒。」悄悄使个眼色,冷、曹二人连袂退出
内室。
薛百藤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休息两日,经过充分调养,内力已回复旧时的六、七成;没有了雷丹禁制,再休息三
五个月,不仅能尽复旧观,说不定还能突破界限,迎来睽违已久的提升。但此事万不能被岳
宸风知晓,薛百藤深居简出、专心调养,除了三岛首脑与冷北海等少数亲信,众人皆以为老
神君仍负伤在逃,不知何时才会再现身。
正与杜平川、何君盼闲聊,一抹修长素影掀帘而入,众人尽皆起身,正是五帝窟之主漱
玉节。
「老神君感觉如何?」
「生龙活虎!」薛百藤嘿的一笑,活动臂膀。「再教老夫调养一年,便能迎战岳宸风那个
王八蛋!」
漱玉节忍不住露出微笑。
「是了,关於那耿姓少年的底细,不知老神君有什么想法儿?」
薛百藤沉吟道:「我听说他是刀皇武登庸的弟子,当夜交手不觉怎的,但身上的内功很有
点鬼门道。能得此人相助,紫度神掌也就没什么可怕了。」
漱玉节点了点头,蹙起姣好的柳眉,片刻才又轻轻舒展开来。
「若能找出人来,我自有办法知道是不是武登庸前辈的传人。」
薛百藤疏眉一轩,饶富兴致,漱玉节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从袖里取出一块大红方巾,
上头以黑青膏泥拓印着一只阴刻蝙蝠,交给薛百藤过目。
「青蝠开道,白骨灯红!」薛百藤目绽精光,猛然抬头:
「这布片在哪儿找到的?」
「约莫一刻钟前,以金镖射在院门上。我调回一组『潜行都』在附近探查,充作?警戒。」
漱玉节回答。
薛百藤愀然色变,扼腕道:「冲了,平白赔上四条性命!请宗主即刻下令,让冷百海等各
自入屋戒备,切莫分散,勿在外头走动一夜里是魑魅魍魉横行之刻,咱们是蛇,月下斗不过
那些非人邪物。」
漱玉节从未见过他如此凝重,瞬目即决,回头吩咐弦子:「传令下去,便照老神君之言。
另把少宗主及楚刀使一并带来,不得有误!」弦子领命退出,不多时便带了绷着一张脸的琼
飞与楚啸舟回来。
琼飞一见薛百藤,一把扑进他怀里,欢叫道:「爷爷!」又磨又赠的好不亲热。她的生父
乃是薛百藤的义子,也是唯一的衣钵传人,不幸因十几年前的一场内变而丧生,琼飞正是其
遗腹女,自小便甚得薛百剩的宠爱,直将她惯上了天。
薛百藤摸摸她的头顶,笑道:「少时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许出去。」抬望她身后的楚
啸舟,眯起一双怪眼:「小子!你还能使刀么?」楚啸舟回答:「能。」
「很好!」薛百藤冷笑道:「待会无论是什么东西闯进内堂,你便出全力将它格杀,不许
有一丝冲疑。」楚啸舟体内的雷丹尚未成形,几日内暂无八成功力的运使限制。
老神君怪眼一翻,也着斯文秀美的黄帝神君,冷冷道:「你也一样。不许离开内堂一步,
有人闯入,便使十成功力的『过山刀』打它,绝不能留手。」瞥了杜平川一眼:「别拖累你家
神君。」
「是,小人理会得。」
他吩咐停当,冲漱玉节一欠身。「贵客来时,就由我陪宗主出去迎接。」
漱玉节了解老人的性格,但仍有些放心不下,轻启朱唇:「老神君,便只你我二人,这不
像是要迎战哪。」薛百藤冷笑:「若要寻衅,集恶道不会发镖书来。只不过那帮人是禽兽、是
恶鬼,是邪魔外道,天生嗜血,就算本来无意,一见势弱,当场翻脸也不奇怪;与其仓促迎
战,不如示以空城,教他们摸不清底细,不敢动手。」
老人咧嘴一笑,目光炯炯。
「宗主,狼群是最凶残、但也是最卑怯的畜生,要善用其疑。」
忽听堂外一声怪叫,一把尖锐刺耳、犹如鸦枭般的声音喊道:「天地栗栗,日月昱昱,流
星赶退,群魔真现!九幽十类、玄冥之主驾临,尔等凡俗,满身罪业,还不速速来见!」抑
扬顿挫便如扯开嗓子扮戏文一般,回荡在山间静夜之中,只觉诡异非常。
(来了!)
漱玉节微微一凛,扶剑款摆而出,气度雍容。薛百藤紧跟在后,目中精芒隐现。
黑夜里一盏艳如涂血的大红灯笼悬在半空,飘飘忽忽地晃了过来,灯上绘着一只张翼的
青色蝙蝠,随灯笼上下起伏,宛若活物。
走得近了,才发现灯笼悬在一杆一丈来长的白骨杖上,擎着骨杖的却是一名青面撩牙、
腰围叶裙的赤足小鬼,面孔及裸露在外的肌肤全涂成碧油油的一片,明知是活人所扮,仍教
人不寒而栗。
青蝠血灯笼一路晃来,周围次第亮起青色的磷磷鬼火,由远而近、此起彼落,每一团鬼
火之后都现出一张狰狞鬼面,或青或赤,手里拿着各式刑伽,分别是春、夏、秋、冬、拘、
锁、刑、问八大阴差,以及含冤、负屈、大头、大胆、精细、伶俐等六鬼,不住嘻笑尖叫,
发出令人胆寒的怪声。
众鬼簇拥着一匹瘦骨磷绚、宛若骸骨的乌驰追风马,马鞍上跨着一名头戴漆纱扑头、身
穿碧绿蟒衣,腰悬斩魔钢剑、足蹬粉底皂靴,双肩耸如驼峰的绿袍判官,一样画着狰狞的大
花脸,宛若跳大像的巫杷。
漱玉节低声问:「那人,便是集恶道三冥之一的『鬼王』阴宿冥么?」
薛百藤冷笑道:「模样没错,只不知里头穿衣涂脸的是不是同一个。」
那打着青蝠血灯笼的小鬼尖声喊道:「鬼--王--驾临!尔一等一报上俗名!」语气拖
得又长又怪,却断在令人浑身不自在处。
薛百藤「嘿」的一声,翻着怪眼冷笑:「阴宿冥,三十年不见,你却认不得老夫了么?还
是老夫当年所见,是你的师传或祖爷爷?」众小鬼咆哮起来,纷纷尖叫:
「放肆!」
「大胆!」
「无礼!」
薛百藤正欲还口,漱玉节却轻轻拦住,微一欠身,脆声道:「妾身乃五帝窟之主『剑脊乌
梢』漱玉节,见过鬼王。」
马背上的绿袍判官大袖一挥,群鬼止住喧哗。只听他开口道:「本王--圣驾来此!不欲
与贵派为难;特来拜山,此后各行各路,无--犯--秋--毫--」那戏文般的嗓子吊得
极好,余音般绕悠转,原本做作得近乎可笑的腔调,黑夜里听来却令人浑身战栗。
薛百藤本想掏出一把铜钱砸个响场,又或鼓掌叫好挖苦他一阵,末了却不由自主地潜运
内力,蓄势待发,彷佛这样才能稍稍抵御那尖嗓的逼迫侵袭。
漱玉节暗叹:「看来,那鬼先生的帖子也发到了集恶道的手里。往后的时日里,还不知有
多少邪魔外道要聚集到阿兰山来,恐怕这片佛门清静之地,将再无宁日。」她思索几日,实
不知那捞什子「七玄大会」开在此间,究竟是何意,只是万万想不到紧接在五帝窟之后来的,
竟会是消失已久的集恶道。
这些妖魔鬼怪也取得妖刀了么?落入其手中的,又是哪一把刀?
她定了定神,敛衽道:「贵我同属七玄,在大会之前,自当和平共处。」
鬼王阴宿冥点了点头,笑道:「为表诚意,本王备有一份薄礼,请宗主笑纳。」这几句不
用戏曲花腔,依然令人牙酸耳刺。他手一挥,四枚熟瓜似的浑圆物事用草绳串成一串,「飕!」
一声飞入堂内,在地上滚得几滚。
薛百藤点足停住,竟是四颗「潜行都」黑衣女郎的首级!
漱玉节虽有准备,一瞧仍是悲怒交迸,咬牙沉声:「阴宿冥!你这是来向五帝窟下战帖
么?」
「不,本王是来赔礼的。」满脸油彩的地狱道冥主摇了摇头,冷笑道:「意图窥视本王者,
死!你派这几个女娃前来,本就是一条死路;是你手指冥途,借本王之手害死了这几个小妮
子,非是本王想杀。」
鬼王阴阴一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身边这些小鬼,你随意拣四个杀了去;待会儿本王在山上办的事,
不希望有五帝窟的人马前来捣乱。」阴宿冥掉转马头,随着鬼火慢慢走入黑暗:「你记好了,
漱玉节,本王不会每天都有这般好兴致。你手底下人安生待在王舍院里,可免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