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折 万劫不复,祸起青苎
耿照心想:「四大剑门精研武艺,果然与本城不同,连十里外卖炭为生的乡人,都有如此
的武功造诣!」他自幼伺候父亲、七叔打铁,日日於崎岖山里挑水负重,往来不知多少回,
膂力、耐力等均远胜同龄,适才被巨汉一击抡飞,可说是平生未有的经验。
「那人内力强横,二掌院请留神。」
染红霞头也不回,双手握紧昆吾剑长逾尺半的握柄,咬白的樱唇畔却绽出一丝苦笑:「据
我所知,他一点武功也不会。」不顾耿照瞠目结舌,低声道:「我引他走上前来,你把握时机
救人。得手之后切莫回头,对面的水榭里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女孩儿,你将我两名师妹带进
水榭,撑舢舨走水路离开。你识不识水性?」
「还可以。」
「有劳了!」回眸一笑,沾甩着雨珠的雪靥分外匀嫩,更显出五官线条的俐落有致,衬
与她飒烈的英姿与口吻,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扞格:与其说是春雨柔媚,更像是破雨初阳。
「多谢你甘冒奇险......你大可以离开的。」
七叔和阿爹就不会。耿照心里想,却没有答话,只是笑了一笑,转头四望,忽然发足往
岸上狂奔。
染红霞丝毫不疑,咬牙一声清叱,挥剑朝巨汉奔去!巨汉仰天长嗥,宛若疯兽,抡起花
岗岩柱般的畸零巨刃一扫,末端杯口粗的铁炼喀啦啦一阵激响,「轰!」一声木片炸飞,九曲
廊桥又毁去爿角桥面。
耿照跑回岸边,见桥下横着几条小巧的平底舢舨,微翘的船头两侧绘有鲤鱼、对花对鸟
等细致花样,条条都不一样。他解开其中三条,以缆绳前后相系,有如一条浮桥,支起竹篙
往湖里的水风凉榭撑去。
曲桥中段的廊顶,已被那柄铁炼石刀悉数毁去:面对如此巨大的兵器,什么剑法招数都
施展不来,染红霞仗着轻身功夫左窜右纵,不住在残垣石刀之间寻找空隙,东抹一痕、西刺
一剑,刺得巨汉披血裂创,他却恍若不觉。
耿照不敢划近,始终与曲桥保持十丈的距离,巨汉似乎无视於舢舨的接近,专注挥舞石
刀寸步不移,犹如蒙头扑打红蝴蝶的巨灵神。
耿照满心狐疑:「奇怪!莫非他目力不佳,看不见十丈外的东西么?」
思忖之间,船头慢慢越过了巨汉的眼角范围,迳往他身后的凉榭方向划去。
忽然,俯卧在巨汉脚畔的黄衣少女动了一动,滑下桥沿的雪白小手轻挥着,微微睁开眼
睛。
(她......并未昏迷!)
耿照精神一振,停住竹篙,向她做了个下水的手势。
黄衣少女轻轻摆手,头顶上劲风呼啸,足足有她身子两倍宽的石刃「哗啦!」扫去大片
栏杆,狞恶的铁炼声异常刺耳,碎裂的木屑挟雨倾落,覆满了少女凹凸有致的侧身曲线。
她闭上眼睛动也不动。
半晌,大雨将脸上的泥灰木屑冲去大半后,才又慢慢张开眼睛。少女半张面孔压在桥上,
模样看不真切,也说不上美不美,露出的右眼却令人印象深刻──非是浓睫弯弯、瞳仁深邃、
眼角含春一类,惯常在美人图里见到的美眸,即使微眯之时仍透着光,又大又亮,又有几分
锐利,一点都不含糊。
看着她浑无血色的半边小脸,耿照不禁佩服起来。莫说女流,便是九尺的昂藏巨汉,在
面临生死关头之际,也未必能有如此清澈冷静的眼神。
巨汉毁了周身两旁的护栏,少女水遁的障碍已然清除,但这样还是太过冒险。他心念一
动,解开第一艘与第二艘舢舨之间的缆绳,慢慢划向曲桥。
染红霞百忙之中瞥见,急得大叫:「别过来!你这是干什么?」一分神几乎被石刀扫中。
耿照放下竹篙,拾起一块湖面漂来的廊檐破片,使劲朝巨汉掷去!他膂力过人,这一掷
正中巨汉额角,打得他仰头退了一步:还未站稳,第二块又中喉头,巨汉向左侧踉跄跪倒,
柱子般的石刀「砰!」插穿桥面!
桥底下的木制拱构被捣得稀烂,左侧的一根支柱应声粉碎,整座桥面轰隆隆震动起来,
渐渐向左边倾斜。
「趁现在!」耿照大吼。
黄衣少女睁眼一撑,浑圆结实的臀股猛然用力,整个人翻出右侧桥面,鱼跃般淩空一扭,
「噗通!」钻入水中!
桥上所有东西都向左侧滑去,当然也包括巨汉、染红霞,以及另一名昏迷不醒的蓝衣少
女。耿照本想一次救两人,无奈变数太多,只得放弃,赶紧跃入水中接应黄衣少女。
大雨涨潮,湖底十分浑浊,耿照在水中勉力睁眼,迳朝桥下游去,突然间有人抱住他的
腰,肤触滑腻,不同於男子的肌肉硬实。耿照想也不想便将来人捞起,两人一齐冒出水面。
那名黄衣少女攀着他的脖颈,两眼紧闭,不住呛出水来。
约莫是湖水太冷,抑或伤后失温,少女两腿缠着他的腰,颤抖的身子与他正面相贴,紧
紧偎在一起:每一呛咳,胸前两团尖挺结实、偏又温绵细软的物事便抵着他一阵弹撞,滋味
难以言喻。耿照虽无歹心,身下却尴尬万分的有了反应。
他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鲁莽少年。
前年十七岁生日当天,辰字房的弟兄们一齐凑了份子钱,强押着他到山下最有名的烟花
地「满园春」,替他点了红布花墙上挂牌的小闲姑娘。
在白日流影城里,最多的就是铁匠与军丁,若无妓寨窑子发泄,早晚要出乱子,是以城
规不禁弟子出入风月。那些个铁匠学徒每月领了钱,十之八九都要走一趟妓院:朱城山下的
秦楼楚馆也都做规矩生意,不敢干什么逼良为娼的勾当,算得上是安分守己。
小闲姑娘的名儿里虽有个「小」字,却是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皮肤细白、双峰饱满,
说话带着好听的南方调子,妆虽浓了些,样貌倒挺美的。这种挂得有牌的姑娘,学徒们等闲
应酬不起,是十几二十个人硬凑了钱,才让从不去烟花地的耿照「开开荤」。
小闲姑娘对他很好,服侍他沐浴,在澡盆里用手就让他出来了一回:初挺入时,耿照毫
无经验,不消片刻便丢盔弃甲,泄了个千里溃洪,小闲姑娘也不取笑,柔声抚慰着,转眼间
让他坚兵奋起,才又痛痛快快挥戈驰骋了一回。
耿照时时想念小闲姑娘,倒不只是她雪白柔软的大奶脯,又或者腿间那股夹人的爽利劲
儿,而是她温柔拍哄的低低语调。
「我故乡有个弟弟,年纪与你差不多。」小闲姑娘对他说,鹤颈般的窍窍素手随意比划
着,笑容里有一丝淡淡的朦胧:「几年没见,也不知有没有你这么强健的体魄。小时候,老跟
在我屁股后头流鼻涕呢!」
此后耿照再也没去过满园春,也很少跟着打铁弟兄逛窑子,一方面是为了存钱寄回老家,
另一方面也没特别的想:偶尔生念,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雪白赤裸的诱人胴体,多半还是小
闲姑娘那软软腻腻的南方调。
他原本采取立泳的姿态,两足划水,双手漂在水面避免下沉,颈侧忽被少女冰凉的面颊
与嘴唇一贴,两团乳丘偎在胸前,顶上纵有煞星之危,腿间却陡地勃挺起来。
彷佛为了抵抗湖水的冰寒,这一下还来得特别厉害,浸了水的裆间弯直翘硬,已到了微
略发疼的境地。他双手不甚自由,还来不及挪挪身子冷静头脑,昂起的尖端一路排闼,隔着
裤底薄布,就这么浅浅的剥入一团异常温腻的嫩脂里。
湖水浸透裤布,几近於无,微一顶触,便可清楚感觉外阴形状:那妙物开口平浅,如一
只小小的肉褶弥封,前缘层层叠叠,俱都软腻滑润,娇嫩非常:顶端有一粒稍硬稍韧、如婴
儿指头的小物,起初略挡着花径口,再挤进分许时,却似又勾人。
少女剧咳着,每一抽搐,那处便痉挛似的轻啄他一口,既像鱼嘴又像蚌肉,吸啜着前端
最敏感之处。
耿照毕竟血气方刚,既匀不出手将她抱开,双脚还得不停划水、保持浮力,挺腰蹬腿之
际,每一下都顶入少女股间,撞得她弹起落下,腿心里渐渐拱出一片温腻湿黏。
少女畏寒,忽有一颗鸡蛋大小的圆钝异物贴肉顶来,硬将薄薄的裤底一点一点挤入蜜缝
里,频频触着硬起的蒂儿,浑身倏如蚁走电窜,酥麻之余,又觉烫人。
她冻得晕晕迷迷的,本能地坐紧取暖,颤着浑圆的翘臀一意迎凑:呛咳片刻,已磨得耿
照腰眼发麻,隐约有了一丝泄意。
「姑......姑娘!姑娘!」他强忍快美,低声轻唤:「请......请稍挪下身子,在......在下恐......
恐有冒犯......」
黄衣少女突然大呛起来,身子一搐,四肢勾缠着他,紧致的大腿有着十八岁少女无以伦
比的结实弹性,腿根的嫩肌一阵剧烈收缩,竟然反客为主,猛将侵入小半的滚烫钝尖一夹,
掐挤着迫了出去,隔着裆底在水中牵开一条微带白浊的黏腻液丝。
便只这么一刮,耿照冷不防冲上顶峰,滚热的浓浆喷薄而出,钝尖往前一顶,满满涌溢
在少女的腿心处。少女「唔」的一声昂起粉颈,死死搂着他的脖子,终被浓精烫得苏醒过来,
两团乳蜂挺着樱桃核儿般的硬实蒂尖猛一压摁,鼻音娇腻却又十分自然,毫无作伪谄媚。
耿照射得厉害,片刻不停,又多又猛,彷佛全身精力缩聚而出,白浆里似有一粒粒细小
硬珠,蜂拥着冲出马眼时,每一下抆刮都略微疼痛、又极快美的感受,实是平生未曾领略的
滋味。
他心惊之余,不禁又慌又恼:「本城的清誉,全都毁在我的手上!我平日不好女色,怎地
竟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玷污了水月停轩的弟子!」心中隐有一丝难言的邪念,浑不似平
时的自己。
※ ※ ※
这名黄衣少女,自然是黄缨了。
巨汉无声无息闯入水风凉榭时,采蓝惊叫一声,立时昏死过去,她却是假装晕厥伺机逃
走。但黄缨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趴在桥上给淋了大半个时辰,落水前已略为失温,一
入冰冷湖中,马上失去意识。
她呛出最后两口水,气息渐渐平复,只是结实的胴体仍不停颤抖。
耿照定了定神,带她躲到桥墩残柱旁,低声道:「在下该死,还请姑娘恕罪。」
黄缨已然醒了大半,只是冻得说不出话来,嚅嗫道:「冷......好......好冷......」似觉腿心
有些异样的温热,身体里残留着一丝羞人的余韵,明明冷得全身发抖,面颊却有些汗,心跳
急促。她不明所以,心中彷徨,益发偎紧眼前这名陌生的男子。
忽听头顶轰隆一声,「柱子」猛被抽了上去--哪里有什么柱子?两人藏身之处,正是巨
汉插穿桥面的巨型石刀!桥面破孔探出一张鲜血披面的丑脸,巨汉睁着无神的眼瞳,挥刀迳
往脚下砍落!
(这家伙......是疯子!)
为了追杀桥底两人,居然毁坏自己站立的桥面,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耿照抱着黄缨潜入水中,猛向前游:身后一阵暗潮推送,巨大的石刀倏然没入水中,旋
又被刀柄缠着的铁炼拉出水面。
耿照心念一动,忙扭身向右游开,「唰!」石刀二度入水,荡开阵阵余波,只差几尺便要
击中二人!耿照不敢冒出水面,凭一口气向岸边游,眼前突然一阵气泡骨碌碌窜升,原来黄
缨已吐尽肺中之气,攀着他的两只小手一松,便要浮上。
耿照赶紧拉住,黄缨挣扎起来,搅得气泡翻涌,一股脑儿冲上湖面。
他急中生智,一把将黄缨拉回怀里,低头覆住她的嘴唇,将空气度了过去--
回过神时,才发现黄缨攀着他的脖颈,凉凉的嘴唇吮着他的,贪婪地汲取空气。她的唇
尝起来没有任何味道,香的、臭的......通通都没有,有种很洁净的感觉:形状很小巧,唇珠
十分丰润,触感细滑,像是切工极细的新鲜鱼脍。
两人相拥着静静下沉,石刀破水的残迹一次比一次远,湖浪渐渐将他们带向岸边。终於,
耿照的气也到了头,两人奋力蹬水,「哗啦」一声冲出水面。
气空力尽,谁也说不出话来,总算免除了彼此的尴尬。耿照揽着她轻轻蹬水,感觉她也
开始试着漂浮,指着不远处的两艘舢舨:「你能不能游到那儿?」黄缨大口大口吸气,并不答
话,片刻才点了点头。
耿照以为她气恼自己轻薄,心下歉然,只说:「你先游过去,我回头救人。」黄缨又点头,
深吸一口气,低头钻入水中。耿照放心不下,又不想令她不快,暗自尾随。
雨势不减,湖水混浊,为防跟丢了人,他只好游近些个:只见黄缨扭动身子,赤着一双
足趾平敛、有如猫儿爪软垫似的雪白小脚,两条浑圆匀称的腿子一屈一夹,蹬水而出,这小
翠蛙也似的泳姿在她使来,居然颇为曼妙,说不出的矫捷灵动。
她身上除了鹅黄肚兜、下半身的杏黄妆花缎裙之外,外衣、裙内的纱裤等,全都是薄纱
细罗制成,雨水打湿之后紧贴肌肤,雪白的肌色透出纹理,便如半裸一般。先前在水面时阴
霾罩顶,大雨滂沱,尚且不觉:一入水中,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黄缨的双腿一开一阖,缎裙掀如花绽,纱裤里笼着两团雪白股肉,臀形浑圆挺翘,全是
结实的肌肉,运动间绷得紧紧的,丝毫不显余赘:股间仅一条小小肉缝,色泽是极浅极浅的、
熟桃蒂陷似的粉酥红,至菊门才又稍稍扩延成一小片粉致致的三角形,其间缝褶看不真切,
只觉十分细小,虚掩着一小撮飘散在水中的粗卷乌茸,若隐若现,分外诱人。
薄薄的纱笼底部上,另有一片细白污浊,遮去了秘处的销魂全景,只透出些许粉嫩的肉
色轮廓,以及茂密乌黑的毛发。
耿照突然意识到:原来是自己适才的荒唐之举,在她裤底留下了稠浓的浆渍,不由得血
脉贲张,几乎要伸手去摸:猛一回神,暗自心惊:「奇怪!我......我到底是怎么了?」赶紧钻
出水面。黄缨毫无所觉,奋力向前游去,几个起没间攀上了舨舷,被湖浪推往岸边。
耿照强抑绮念,回头去找先前的那条舢舨,桥上战况又有变化──
巨汉自从失落了黄缨,像发了疯似的,把铁炼石刀当作流星锤使,出手大开大阖,残败
的九曲桥不堪摧折,摇摇欲坠。那蓝衣少女滑到桥面左侧,腰腿被半毁的护栏卡住,上半身
已倾出桥面,长发随风雨飘摇,兀自不醒。
耿照不识采蓝,也看得出形势危急--不同于适才黄缨的情况,采蓝身下,乃是碎裂成
无数尖叉的桥墩残柱,一旦掉落,势必被木尖刺穿身体,死得无比凄惨!
染红霞不敢再放任巨汉破坏曲桥,巨汉举刀挥下,她便豁尽全力,以昆吾剑接之:刀剑
交击的一瞬,全身衣角爆起罡风,浓发飞散,朱唇间迸出血丝,绣线的粉底红靴陷入桥面近
寸,却毫不退让。
--那实在是非常奇妙的画面。
苗条端丽的红衣女郎挥舞金剑,与手持两丈巨刀、高她将近一倍的巨汉对撼,一步也不
退,一刀、一剑地对击回去,彷佛两人势均力敌......
曲桥依旧在倾圮着,染红霞的作为只是延缓结果而已。耿照知道她等的是谁--
他一跃入水,用尽力气游到桥下,奋力爬上桥墩。头顶上,巨汉与染红霞第十三度对撼,
仰头大吼:「我--击--!我--击--」刀剑铿然交碰,余劲终於震垮了这段桥身,采蓝
倒栽落下,耿照一跃而出,横里抱着她跌入湖中!
五丈来长的破碎桥体,连同木拱、桥柱等轰然入水,瞬间形成漩涡,将两人一股脑儿拖
到湖底。
耿照额头被重物所击,骨碌碌的喝了几口水,沈着地不乱挣扎。断肠湖岸沿岸水深不深,
至多两丈余,能建亭阁的岩台更浅於此:桥体沉底之后,漩涡急遽减弱,他抱着采蓝横里游
出,奋力浮上水面。
采蓝被湖水呛醒,发了疯似的胡乱挣扎,耿照唯恐两人一齐没顶,只得抱着她的窍腰倒
泳上岸,突然后脑勺一痛,「碰!」莫名撞上一片硬板。抬头见舷边探下一双柳眉大眼,右眼
角下还有一颗晶莹的朱砂小痣,苍白的笑容有些勉强,还带有三分衅意:「喂,冒失鬼!你撞
到船啦。」正是黄缨。
他将采蓝抱上舢舨,赶紧别过头去。
采蓝的服色与黄缨相仿:除了葱蓝滚绿边的缎面肚兜,还有束到胸下的压银石榴裙之外,
薄罗制成的裲裆外衫、裙内的纱裤等几近透明。采蓝身段窍细,柳腰无须束带,便只一握:
肩胸也是薄薄一片,却不露骨,玲珑浮凸的双乳撑起肚兜下缘,触感温绵,峰峦尖尖,绝非
瘦硬平板的类型。
九曲桥从中断去,千钧一发之际,染红霞跃到靠岸的一侧,巨汉却连人带刀跌入湖中。
耿照将舢舨靠岸,带着二姝上了桥,桥上只见染红霞拄剑喘息,口唇边黏着几络乱发,双手
微微发颤。
「红姐!」采蓝飞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
染红霞用上臂环着,无法紧抱,耿照仔细一看,发现她双手虎口爆裂,满掌是血。「多谢
你了。」染红霞向他颔首施礼,嘴唇轻歙,语声却不如先前有力。
「也没甚好谢的。二掌院受了内伤,须得赶快延医治疗。」
耿照四下眺望:「对了,那......那人呢?他到哪儿去了?」
雨越下越大,远方隐然雷动,渐次而来。
染红霞指着断桥底下。「在那里。」
巨汉跌在破碎的桥墩上,尖叉刺得他肚破肠流,身下湖水都被血污染成了深浓的黑酱色。
采蓝尖叫一声,掩面不敢再看,黄缨倒是兴致勃勃,俯身观望了好一会儿,蓦地失声惊叫:「红
姐!他......他还在动!还在动!」
染红霞与耿照双双探头,果然巨汉睁开空洞的眼睛,慢慢撑着桥墩,似乎想将被四五根
尖刺刺穿的身体拔起来!耿照目瞪口呆:「这......这哪里还是人?他......他全然不会痛么?」
腹中一阵翻搅,酸水涌上喉头。
不多时,巨汉硬生生将自己「拔」了起来,拖着淌流不止的血污脏器,试图以一只左手
攀上桥底木拱,一边爬一边朝这边吼着:「我--击--!我--击--」嘶哑残破的声音如
同身躯一般,彷佛再用得片刻,便要支离崩散。
染红霞面色煞白,回头对二姝道:「快上岸躲起来!通知其余师姊妹,到掌门闭关处躲避,
没有我的号令,谁都不许出来!」采蓝双脚颤得无法行走,黄缨搀她离开,只回头瞥了耿照
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耿兄弟,你也走罢。」染红霞试图握剑,双手却难以颤止。「这是本门之劫,烦你将此
间的情况报与贵城知晓,我大师姊若有相询,也望你将经过细细禀报,就说『红霞力战不休,
并未辜负水月历代祖师』。」
耿照摇头:「要走一起走。我瞧他这个模样,未必追得上我们。」桥底巨汉屡屡从木构滑
落,动作僵硬呆板,似正呼应他的言语,只是仍不住发出「我击」的可怕吼声,令人闻之股
栗。
「这『我击』是什么意思?」耿照不禁蹙眉。
巨汉爬了丈余高,忽然失手滑落,双脚撞在突起的岩盘之上,喀啦一声,扭曲成极为怪
异的形状。他仍不知疼痛,挣扎片刻,右手拖着铁炼一甩,那柄巨大的石刀破水而出,「轰」
的一声插在岩上。
「这人真像是中了邪,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似的。」耿照喃喃道。
「不是『我击』。」染红霞突然开口,指着石刀刀板上两个头颅大小的篆字。耿照粗通文
墨,却不识篆书,只觉那两字镌得四仰八叉,宛若两只摊平的人面蛛,虫肢虺形,说不出的
狰狞可怖。
「是『万劫』。」染红霞随口向他解释:「那刀上阴刻的,是『万劫』两个古篆,似是刀
铭。」
「是万劫不复......的『万劫』二字么?」
「正是。」
耿照不由打了个寒噤。
忽听巨汉狂嗥一声,仰天大叫:「万--劫--」铁炼一挥,石刀脱手飞出,划了个偌大
的圆弧,「轰!」一声打穿水风凉榭的屋顶!
染红霞倏然起身:「碧湖!」
耿照返身发足,边跑边回头叫道:「二掌院别慌,咱们撑船过去瞧瞧,我料他--」话没
说完,忽然停步,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染红霞心知有异,顺着他的指尖猛然回头,只见天际
电光一闪,劈得半个湖面青白耀眼。
电光中,一抹小小的身影走出水风凉榭,仅穿着小衣的年轻胴体分外诱人。
她的肩膀线条圆润,乳房浮凸有致,身段有着少女独特的腴润,却丝毫不显肉感:下身
未着褌裤,仅有一条薄薄的纱裙,肚兜遮到小腹下缘,纱裙被暴雨一打,裸出两条又细又直
的修长美腿,以及腿根处微微凹陷的诱人沟缝--
若不是头脸裹满纱布,光凭这副玲珑娇躯,便已堪称国色。
「碧湖!」染红霞失声大喊,又倏地凝住。
少女手里,拿着一把两丈来长、兽皮缠柄、刀末拖着长长铁炼的巨大石刀。
她一步一步、歪歪倒倒地向前走,犹如一具坏掉的扯线傀儡,石刀在她手里却彷佛没有
重量,随着她僵硬扭曲的步伐,发出喀啦啦的铁炼摩抆响,一点都不觉得少女的身长只有五
尺余。
轰隆一响。电光之后,雷声终於落下。
彷佛向染、耿二人示威,头裹重纱的娇小少女扛起石刀,仰天尖啸:「万--劫--!」
※ ※ ※
东海道湖阳城郊,灵官残殿
烟雨凄凄,更不休停,下得日与夜彷佛都失去了形状,教人难以廓清。
四大剑门的人马在破庙里等了半天,渐渐有些松懈,或坐或卧,各自散列。
水月停轩诸女并腿斜坐,席地围着代掌门许缁衣,其中多是十几二十岁的妙龄少女,为
了便於行动,多着膝裙绸裤,腴润的大腿绷出雪团般的诱人线条,彩衣各色、侧身闲倚,比
常制略为细短的长剑或搁膝上,或抱乳间,雪白的裤管裹着一双双青春结实的腿子:绣靴虽
作武人形式,益发束出胫踝曲线。
少女们不时合头并颈,发颔间传出喁喁笑语,煞是好看。
另一厢,鹿别驾斜踞於四抬软榻之上,一双细长的凤眼里黑多於白,眼瞳又大又满,微
眯时十分湿润,有股望之不进的深。四大剑门里,就属他带来的从人最多,那些年轻道士四
散坐开,早不复初进时的精警,频频拿眼偷瞟不远处的水月弟子们,懒惫散漫,毫无纪律可
言。
谈剑笏频频远眺,一边留心囚笼四周的动静,铁一般的紫膛面庞上阴晴不定,足见心焦。
此行的院生都是他的亲随,知这位副台丞一板一眼惯了,都不敢大意,十余人围着大殿中央
的浇铁砖笼,按剑凝神,反倒成为水月停轩的姑娘们悄声取笑的对象。
「渌水琴魔」魏无音则独自据着一角,双手拢在袖中,倚琴闭目,谁也不理。
他面上无须,一旦闭起那双锋芒如电的锐目,便显露出老态。棱瘦的侧脸宛若峭壁奇峰,
冷硬清瞿,虽然满面孤骜,可以想见年轻时必也是一位倾倒无数名门淑女的美男子。
时间,就在雨帘里外无声无息地流逝。有人百无聊赖,有人心急如焚,有人隐含杀心......
直到清脆的铃铛响透雨而入,待得众人起身之时,一辆篷顶破辕的老旧驴车已然来到庙前。
「吁」一声稚嫩童音,拉车的蹇驴颟顸停步,似被沉重的车轭压蒙了,在雨中不住摇动
大头长耳,甩着怎么也甩不完的水珠。水月停轩的女弟子们被逗得咯咯娇笑,车座边忽然跃
下一名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少年,单手叉腰,冷笑着一指:「笑什么!陪酒卖笑么?哪个淋
雨不湿的,也站出来淋一淋试试!」
诸女听他骂得粗鄙,不禁一愣,俱都沉下面孔。
谈剑笏蚕眉微蹙,快步趋前,目光里外巡梭一遍,见那车的确是独自而来,前后没埋伏
什么刃光人影:驾车的除了这名童子,另有一名身穿蓑衣、头戴编笠的佝偻男子坐在车上,
破烂的葛布宽裤卷至膝头,露出两条瘦削苍白的腿。
「小朋友,此间将生事端,请你与你的......」他抬望了篷车一眼,那童子极是乖觉,介
面道:「......是我阿爷。」谈剑笏点头道:「请与令祖速速离开,以免遭受池鱼,无辜受害。」
少年瞥了他一眼,冷笑:「偏就你们能避雨?哼!」指着殿中巨大的浇铁砖笼,大剌剌的
说:「快把那东西移开,我阿爷要把车驾进去。」意态嚣狂。院生们不觉动气,一人提声叫道:
「兀那小儿!可知我家大人乃正五品之台丞副贰,安敢......」却被谈剑笏挥手制止。
忽听一把清脆娇嫩的女声道:「谁说避不得雨?我偏说避得!」
两条一模一样的窈窕身影踏水行来,金钏、银雪并持两伞,油黄伞盖下覆着一袭俏丽紫
衫,任宜紫双手背在臀后,横持着一柄乳白鞘儿紫流苏的细窄长剑,紧实的小腰随风款摆,
踮着绣鞋尖一跳一跳的走进庙里。
任家是平望都的贵族出身,任宜紫精於穿衣,手眼品味远远超越寻常的十八岁少女。
她上身着一件紫缎裲裆--这种短袖窄身、由前后两片布缝制而成的小背心,原是模仿
军中的两当甲而来,乍看裹得严实,胸上只露锁骨,但因衣摆仅至胸下,被胸脯撑起一大片
空子,左右衣襟又扣在乳间,不惟突出胸前沟壑,更显得乳房坚挺。
任宜紫这件乃特别延请湖阳城的巧手名织单夫人裁制而成,比寻常的裲裆更短更窄,结
襟处故意缩小寸半,不用扣子,仅以一条一寸长的银葱缎绳相连,裹得双乳玲珑浮凸,布下
彷佛覆着一双异常饱腻、浑圆坚挺的玉脂扣钟。
她以一袭曳地的百褶白绸长裙搭配裲裆,样式虽然保守,裙腰却高高束在胸下,衬得下
身极为修长,令人充满想像。
男子目光至此,等闲已难以自持,任宜紫偏又与诸女不同,不穿武靴,故意选了双小巧
秀气的青葱绿绣鞋:娇美之余,光是行走时裙裾翻飞、裸露出那一小截雪腻浑圆的脚踝,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