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不来,她也没办法的。
温远扯出一个苦笑,进了校门,竟然在靠近礼堂的篮球场前看见了苏羡。许久未见了,温远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他正在跟一帮学弟踢球,穿着他贯穿的那身衣服,恣意地没有一点儿来参加典礼的样子。温远站在原地看着她踢球,而苏羡也彷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从球场上向她看来,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温远向他招了招手,苏羡将球丢给队友,跑出了篮球场。
「你干嘛过来呀,不跟他们踢了?」
「就是玩玩儿。」苏羡毫不顾忌地用球衣撒了撒额头上的汗,看着她这一身装扮,揶揄道,「这校服是高二的吧?」
居然歧视她不长个,温远瞪他一眼。
苏羡哈哈一笑,和她一起走到路旁古树下的椅子上,坐下来聊天。
今天的天气并不像之前那样热,虽有太阳,却也有习习的凉风。温远很喜欢这种的天气,坐在椅子上简直不想动,直到苏羡扛了扛她。
「去了哪个学校?」
「T、T大。」温远有些心虚地说。
「不是说留在B市吗?」
温远唔一声,没说话。
「喜欢T市?」
「你要审我啊?」温远恼羞成怒地踢他一脚,「你呢?」
她以为他定要给出一个让她羞愧的答案,却不料苏羡转过头,轻轻一笑,清隽又惑人,「我啊,我出国啊!」
温远一愣,恍然大悟,又给他一脚:「那咱们两个不是半斤对八两?!」
越是虚张声势的人越没有底气。这话说的真是对极了。
相比温远的咋咋呼呼,苏羡简直太淡定太淡定了,他看着温远,目光带笑,却又显得很远:「是啊,我这是猜中了开头,却猜错了结尾。」
「喂!」温远底气不足地碰碰他,却见他忽然凑过来
「你还记得咱们两个啥时候认识的不?」
温远着实茫然地想了好一阵子,苏羡便得意洋洋地笑,「是初三,那时候你头发也是这么长,还带了个黑框眼镜,走在人群当中就是个路人甲。」
温远实在不能理解苏羡今天为什么这么恶毒,她瘪瘪嘴,「我现在也是路人甲。」
「是啊,路人甲。」苏羡笑笑,「那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个路人甲。」
温远还想反驳他,可等她反应过人来他说了什么的时候,陡然浑身僵直。
「你,你——」
「还是你聪明啊,早恋都是没好下场的,所以干脆不谈。你看我,又是早恋,又是暗恋,现在,还不是这副样子。你说话啊?真吓傻了?我记得上次收到我情书时你也不是这反应啊,我这回就说了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我还真不敢相信……」
温远打断他的絮絮叨叨:「你说,上次那封信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
苏羡大方的承认,随即又自嘲地笑笑,「我有段时间真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你说我当时就应该承认啊,要不现在咱们两个说不定早在一块儿了。多好,你说呢?哎,温远,我现在承认了,你还能要我吗?」
温远看着表情认真的不知是假装还是真实的苏羡,忽然眼圈就红了。她用手打他:「你说还来得及吗?」
「也是啊。」苏羡说道,「以后追女孩儿可不能这样了,不能犹豫,该出手时就得出手。」
温远没说话,只觉得嗓子那儿憋的厉害,彷佛有什么东西,不上不下。
许久,久到校园里的人越来越多,又越来越少的时候,苏羡站起身:「我走了啊!」
「你去哪儿?不参加成人礼了?」
「都要出国的人了还参加这个干什么?走啦走啦!」苏羡故作潇洒地摆摆手,「来,拥抱一个。」
温远瞪他,使劲瞪他,苏羡只是笑笑,短暂地拥抱了她之后,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他说:「这句话现在说也来不及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那封信,我写的都是真的。」
因为典礼开始在即,校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随后又渐渐少了起来。
温远始终坐在那个长椅上。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闹得那个大乌龙,她记得他的信里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他喜欢她,想跟她上同一个大学。再往前,她还记得他老是旁敲侧击地问她要报什么学校。她其实都记得,却总装作不知道。可还有她不知道。
为了跟她同一学校,苏羡的高考成绩只高出了重本线三十分。对於这样一个优秀生而言可算是发挥失常了,自然也没有站在颁奖台的资格。
温远忽然有一种被欺负了的感觉。她奋力挣扎到现在,不惜用阿Q精神胜利法来自欺欺人,却被苏羡这么一席话戳破了全部的假装。
她得到了什么?她什么也没有得到,除了自以为是的孤勇。
温远想抱膝大哭,可想了想还是安慰自己,苏羡说得对,早恋都是没有好结果的,不用太在意,真的不用太在意。
她还小,还年轻,可以像母亲一样,捡起自己的尊严,放弃不爱自己的人。再找个男人嫁了,怎么样都是一生。
可光是这么想想,温远都觉得伤心极了,天气更是应景,一片片乌云罩顶,继而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温远想了想,还是抹干了脸上的泪,翻出手机,拨通温行之的电话,这一次,她不管那头通没通,拨下号码就只管说:「我知道我是个笨蛋,你也拿我当个笨蛋,可我现在不能再把自己当个笨蛋,你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随随便便地欺负我,不拿我当回事。我告诉你,我再也不喜欢你了,从现在开始!」
她自以为非常果决,也非常满意。充满气势地告别,抹了把眼泪,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看到显示屏幕时,惊呆了——
电话竟然接通了!
她不可置信地把电话又重新放回耳旁。
那头是温行之难得有些急切的声音:「温远,不许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