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规则。”
“哇,你不是一直都住在国外的么,居然不知道?”她很讶异。些人晓太。
“我很少关心这种东西。”他面无表情地将杯口的一层泡沫喝掉。
“好吧。”她说︰“其实玩法很简单。比如我说,我从没做过什么。如果这件事你做过,那么你喝一口酒,如果你没做过,那么我来喝。一人一次轮流说,如果是撒谎的,最后也要喝。”
明明不复杂的玩法,但是解释起来偏偏像是绕口令。
好在聂峻玮似乎听懂了,点头说︰“你先来。”
她想了想,狡黠地笑︰“我从来没有打猎过。”
看着他很自觉地喝了一大口,她说︰“该你了。”
“我射击从来没有低於十环过。”
他用修长的手指慢慢转动杯沿,眼楮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忽然想起他之前在射击场地神枪手一般的枪法,眼角微微一抽动,心想着,这家伙还真是有够腹黑的,於是很自觉地喝下了一口啤酒。
她说︰“我从没打过架。”
之前看到小纸条,就知道,他肯定是打架过的。
“你的问题都很讨巧。”英俊的男人一边喝一边评价。
这个女人,谁说不聪明?她的心思慎密的很。
结果却是见到她也喝下了一口,他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和谁?”
“初中的时候吧,我们班里一个男同学。”
“赢了吗?”
“他被我打的流了鼻血。”她笑笑︰“不过我记得好像我也没有占到便宜,当时其实手腕有点受伤,但是我为了表示我赢了,硬是没有吭声喊疼。只是我知道,其实那时候还是得了便宜,可能人家男孩子不想和我一般见识,也没有真的狠下手来。”
“为了什么?”唇角轻轻上扬,他看着她,难得露出一副有兴趣的样子,彷佛正透过她想像许多年前的那个野蛮强悍的小女生。
不过其实他知道,她披着一层很是柔弱的外表,内在确实很强大。
她摇摇头︰“忘了。”言归正传地提醒︰“轮到你了。”
他想了想问︰“如果我说我从没穿过裙子,会不会显得太投机?”
她认真地点头︰“会。”
“那么,我没有替谁伸张过正义。”
她喝了酒,抆掉嘴角边的泡沫,有些认同地笑了一声,“很正常。”
他挑了挑眉︰“就这样肯定?”
她却是无比认真地说说︰“我肯定。”
聂峻玮眸光微微一闪,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忽然调转了话锋,“好像到你了。”
晓苏手指用力地扣着杯沿,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又有些哀伤的样子,顿了顿,才慢慢地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聂鸿勳。”
聂峻玮瞳孔微微一紧,然后才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晓苏也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气氛又有些僵硬起来,不过晓苏只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醉了,她没有力气再说话,感觉有些热热的,索性就直接躺在了地毯上面。
深山暗夜,即使隔着厚厚的门板,风声从空气中划过的声音仍是那样的清晰。彷佛飘荡着,回旋着,从林间缝隙中留恋地穿过,割裂原本静谧的夜。
时间分秒流逝,就如同这瓶中的酒,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失了。
晓苏几乎是感觉自己好像要睡着了,又有低沉的男声在她的前方响起,很简单很普通的一句话,却是让她的瞌睡瞬间全无——
他说︰“我从没爱过什么人。”
晓苏的心脏怦怦一跳,却并不是因为什么悸动,她彷佛是感觉到了一种很莫名的失落,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她不容许自己多想什么,这两天太多怪异的情绪围绕在她的心头,她重新坐起来,十分认同地帮自己倒满了一杯,然后仰头就一口气喝干。
聂峻玮看着她的举动,莫名的烦躁感又涌上来,他抿了抿薄唇,“你好像醉了,改天在玩。”他站起来,顺势托住她的胳膊将她一道拉了起来,“现在你该去睡觉了。”
大概是真的喝多了,所以她才会觉得身体软绵绵的,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也是软软的。最后就这样任由他半拖半抱着躺上床,她睁大眼楮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些怔怔的,以往这种时候,他不是会压上来,然后——
随即,她又彷佛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他现在可不是聂峻玮了,她也不是宋晓苏了……
呵呵,看来这个游戏,他玩的很是投入呢,好像不太投入的那个人,是她吧?
一直等到房门被人轻轻地带上,她彻底陷入黑暗之中,也知道他已经听不到了,她却还不忘喃喃地念出两个字︰“晚安。”然后才翻个身卷在被子里睡着了。
晓苏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后来是被渴醒的。喝了太多的啤酒,她又想要上厕所,又觉得口干舌燥的,於是翻身起床,窗帘没有拉上,外面一片黑漆漆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即使有月光,也被这茂密森林中那些高大繁盛的枝叶给遮蔽掉了。
她也不知道房间的开关在哪里,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就找鞋子,可是找了好半天都找不到,她憋急了,索性就赤着脚抹黑出去了。
厕所在哪里她知道,厨房里也有矿泉水。
她一手扶着墙,慢腾腾地走出去,眼楮倒是慢慢地适应了黑暗,只是刚走出房间,她就已经顿住了脚步。
已经这么晚了,客厅的沙上却坐着一个人。
那人姿态沉默,周围一点光都没有,因此他的身影彷佛彻底地融入到这漆黑的环境中去。也只有定楮细看的时候,才能现他手指边的那一点星火,正在忽明忽灭地兀自微微闪动。
她很快地稳住猝然凌乱了几分的呼吸,清了清嗓子,出一点声音来。
果然,那人在下一秒开口问︰“怎么了?”
是聂峻玮,他仍旧深陷在沙里一动不动,只是抬起眼楮看向她。
“为什么不开灯?”她问。
其实在这么黑的地方,照理说应该什么都看不清才对,可是她只觉得奇怪,似乎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目光,正越过小小的厅堂向她投射过来,深沉晦暗得犹如夜空下无边无尽的海。
一边继续向前慢慢走,她又一边解释说︰“我有点口渴。”
那个纤瘦漂亮的轮廓往厨房的方向移动,聂峻玮低头看了看,这才现香菸上早已积蓄了一长段白色的菸灰。
他的表情不免有些愕然,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之前竟然一直在走神。
他将剩下的香菸递到唇边猛吸了两口,然后捻熄在手边的菸灰缸里,站起身,转过去打开大门。猎猎的风一下子灌进来,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湿润凉意,直接穿过身上单薄的衣料。
晓苏正好拿着矿泉水瓶走出来,毫无防备地被这样一吹,不禁瑟缩了一下肩膀,好奇道︰“你要出去?”
“没有。”聂峻玮应声回头的同时,顺手阖上了门板。
她却不由得再多看了他两眼,到了嘴边的话欲言又止。
太奇怪了。
直觉告诉她,今天的他有些反常。并不是像前几天在希望小学或者在鸿勳墓前的那种反常,总是就算是隔得很远的距离,她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气场好似都紧绷着的。
她心头有些乱,大概是自己对他做过一些让人心虚的事情,所以总是害怕,他是不是会现什么?
……
她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又想着,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按照他那种个性,要是真的知道自己算计了他,估计早就已经对自己下手了,也不会这么由着自己和他住在一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有些紊乱的情绪,等到明天醒来之后,她真的要好好地想一想,那个监听器,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拿掉?
感觉很想要上厕所,她正打算去洗手间,却只听见聂峻玮的声音传过来︰“等等。”
“嗯?”
她就这样略带疑问地停在了原地,还光着脚,其实地板很凉,令她不得不下意识地微微踮着脚尖。
她身上穿着一套紧身的睡衣,棉质的,很是柔软垂顺得如同她披散在身后的长,正若有若无地贴合住身体,勾勒出形状优美的轮廓来。而且,在那一点微不可见的夜光中,缎面却皎洁如雪,不长不短地恰好覆到膝盖的位置,露出一双匀称挺直的小腿,以及圆润美好的脚踝。
他的目光长久地停驻在她的身上,未曾稍微移开一点。
其实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专注地看过一个女人,只因为从来不认为谁会是特别的,值得让他多花时间去欣赏。
可是此刻,她是真的美。未施粉黛,却偏偏透着一种很是惊人的美,在幽暗之中恍若一副清冷的剪影。
他沉默不语,因为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她照片的时候,他应该是不屑一顾的,这样一个女孩子,根本就谈不上有多么的勾人心魄,可是鸿勳偏偏喜欢的很,后来的接触之中,他才真的认识了她,她却是有一种很独特的魅力,绝大多数时候她与他对抗的模样,亦是倨傲冷漠,彷佛浑身上下充满了攻击力,像一只瞬间张开利爪的动物。
然而居然这么巧,相比其他女人的畏惧或娇弱,他更喜欢看见这样的她。
他喜欢她顽固的样子,习惯了她的不妥协,有时候或许连自己都没意识自己就是忍不住要去折腾她,看着她不肯服输的样子,他彷佛是可以在她的身上看到属於自己的影子。好像他们就是同一类人——
可是直到今晚他才现,原来她真心笑起来的样子才是最美好诱人的。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说话,脸上由於酒精的缘故染上极淡的红晕……
其实在某个刹那,他差点就忍不住伸手过去,想要抚摸那张鲜妍明媚的嘴唇。
……
屋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忽然加大的风声,簌簌地略过草地。
他似是陡然回过神来,沉声叫她的名字︰“宋晓苏!”同一时间已经大步迈向她。
他的语音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紧迫,那样稀奇,她不由得一愣,结果下一秒便听见一长串凌乱而急促的爆裂声,彷佛在这个夜里被无限放大,几乎快要震穿耳膜。
两间卧室是并排相邻的,声音便是从那里面传出来。就在晓苏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拽住胳膊扑倒在地的同时,她也很快地分辩出来了——那是枪声。
怎么回事?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边轰隆隆的彷佛就只有这样一种让人颤栗的爆声,晓苏根本就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一切都太过突然,她动了动唇,大脑还有些卡,可是又好像是有个什么念头冲上来,只是她还没有完全理顺思路,又是听到数十子弹从隐藏在黑夜深处的枪管里弹射出来,疯狂地撞击在房子的外壁上,出沉闷连续的声响。
被击穿的窗户玻璃碎片瞬间彷佛爆炸开来一般,四下纷飞。
“……怎么……怎么回事?”她终於回过神来,声音抖,哪怕是再大胆都好,这样火爆的场面,她是真的第一次遇见,简直是比电影还要胆颤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