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晓苏一直抿着唇等到房门被关上,确定人走远了,她终於忍无可忍,“聂峻玮,你到底什么意思?”
聂峻玮好像早就已经料到了她会这样一副表情,不过只是轻轻地扬了扬眉,不答反问,“你说我什么意思?”
晓苏恨不得冲上去扇他一个耳光,双手紧紧捏成拳头死死忍住,声音却是止不住地抖,“你是故意的!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讨厌我恨我都好!可是你为什么要拿鸿勳来刺激我?还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你难道没有心的么?那也是你的弟弟——”
“你以为我这是在报复你么?”聂峻玮瞳孔微微一缩,面色已经十分的勉强,他眯起眼眸,一步一步逼近晓苏,最后将她逼退在墙角边上,他才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嗓音带着几分压抑的紧绷,“宋晓苏,你一直都挺聪明的,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会觉得我是在拿这件事情折磨你?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么?不,我想你已经忘记了!”
他顿了顿,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捏着她下巴的手渐渐地滑到了她的颈项,陡然一用力就掐住,嗓音带着浓浓的挖苦,“你问我有没有心,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你和鸿勳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不知道他的愿望是什么么?你害死了他,可是你却从来都没有为他做过一件事情。那天我带你去参加一个慈善基金会,你竟然对我说谢谢,我以为你会反省的,你应该对我说的是对不起三个字,而不是谢谢!五年,五年的时间,你竟然只顾着你自己谈恋爱,结婚,却从来没有想过为鸿勳做什么事情!现在你又一副质问的嘴脸来讽刺我有没有心。宋晓苏,你可真是厉害,不要装出一副自己很爱鸿勳的样子,你这个自私的女人,我带你来这里只是让你知道,你到底是忘记了多么重要的事情,让你认清楚,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而我,就算再冷血无情,我也不会拿鸿勳来开玩笑!”
“砰”一声,耳侧一阵厉风扫过,晓苏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口,面色惨白。
聂峻玮的拳头生生地抆过她的脸颊,落在了身后的墙上,出闷闷的一声巨响,晓苏抖着双唇,却现自己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没错,她自私,她有什么资格骂别人无耻?其实她才是那个最无耻的人!
她从来都不敢正面去面对问题,鸿勳因为她死了,她却一直都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不敢出来看这个世界,以前有陈宇宁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她以为自己走出了阴霾,所以就和他结婚,她以为自己不爱他也没有关系,反正她都已经是这样了,可是她没有想到聂峻玮会突然闯进她的生活里,她不顾一切地撇掉了陪伴着自己三年的陈宇宁,走入聂峻玮给自己精心打造的一个牢笼里面,痛不欲生,这一切不都是自找的么?
是,这五年,鸿勳的忌日她从来都没有替他过过,因为在她的心中,她一直都觉得鸿勳没有死……
可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聂峻玮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她才是那个最可耻的人。
“我……”她蠕动唇瓣,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喉咙口塞着一块大石头,她不出声音来。
聂峻玮却是再也不愿意多面对她一分钟,转身大步地离开了小木屋,木质的门板被他摔得 啪响。
晓苏看着他决绝地离开自己的背影,她心头的寒意一点一点地渗上来,心头有一种很深切的渴望,她想要追上去,因为那样的背影太像鸿勳,可是她脚下就好像是长了钉子一样,怎么都动弹不得,最后双腿一软,就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眼泪涌上来,她死死地咬着唇,无声地抽泣着。
对不起……对不起……
抽泣声渐渐地大起来,她再也忍不住,终於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无助的,旁徨的,内疚的,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做鸵鸟的,可是她没有办法面对,原来一直以来,最错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她自己,聂峻玮说得对,她为什么从来都肯为鸿勳做点什么事情?她为自己找了那么多的借口,原来不过是不想去承认自己当年是有多任性,害死了那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
——她才是罪魁祸,她罪不可赦!
木屋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风越来越大,聂峻玮站在门口却没有动弹。他清楚地听到了隔着一扇门从里面传出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丝毫没有畅快淋漓的感觉,反而是一种陌生的情愫,是他从未有过的,应该是叫做——怅然若失。
他觉得烦躁,想要走,但是始终都没有动,最后从裤子口袋拿了一根菸出来,点燃了才开始慢慢地抽起来,那哭声却是丝毫不减,反而越来越大,他的心却是慢慢地静了下来。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子的哭声。她在自己的面前那样的倔强,别说是这样哭,连眼泪都舍不得掉一滴,他知道她时时刻刻都紧绷着情绪和自己对抗,所以她觉得在自己面前哭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他用力地抽了一口烟,浓浓的剑眉一直都皱着,他知道自己最近的行为总是很怪异,连珞奕都感觉到了,那天晚上他甚至有些越矩地问自己,“聂先生,其实宋小姐最近的问题很大,您难道真的不怀疑什么么?”
他当然知道珞奕说的是什么,他是多么精明的人?从来都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这个世界上能够算计自己的人估计还没有出生,在云南她失踪了两次,虽然闭口不提,但是他还不至於那么马虎大意。
风太大了,一根菸很快就抽完,小木屋里的哭声似乎也渐渐地小了,只是隔着一段时间,就一抽一抽的,像是小孩子哭久了有些闭气,聂峻玮伸手将那烟蒂丢在了地上,刚准备转身进去,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摸出来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眉宇皱得更深了。
按下了通话键,他只沉沉地“喂”了一声,那头是一道婉转千回的女声,柔柔地叫他的名字,“峻玮,你在哪里呢?”
是蒋正璇,聂峻玮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怎么了?这个时间意大利已经是深夜了,打我电话有什么急事么?”。
蒋正璇笑了一声,倒是也不含糊,“我确实有点事情想跟你说,是关於宋晓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