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宁拉住她,“行了,我马车里都备着呢,哪里还用得着你去忙活?”
王怡宁如愿以偿胡了牌,丫鬟奉上瓜果点心,众人将牌丢开围炉说话。
谢云初想起王怡宁大龄怀胎,担心她顾不上书院的事,便问她,“年后元宵便要开学了,小姑姑这身子当如何?是在家里养还是照旧去书院?”
王怡宁偏过脸瞧她,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去书院,大不了我在书院住着,可不能为了这个孩子荒废了书院的活计,我看了幼然登记的名录,开年又增加了三成学生呢。”
“再说了,你当初怀着双胎还在书院忙活,我这单胎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云初和沈颐均是临産才回府歇着。
谢云初欣赏她这股子韧劲,现在的王怡宁的确不需要一个孩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待在书院比整日窝在高府要好,“那我便在书院收拾一个院子,让您长住。”
萧幼然见沈颐面颊比过去少了些水色,问道,“你是怎么回事,云初生了俩气色水嫩嫩的,你怎么反而憔悴不少,莫非是家里嫂子寻你麻烦了?”
沈颐失笑,“哪里?是我家那大的闹腾,前两日着了凉,害我两夜没睡好,至于我那嫂嫂,呵,自从书雅嫁进来后,大嫂也收敛了不少,府上和睦着呢。再者,我夫君如今是都督府的副都督,比大哥职位高到哪去了,靠着自己便得了侯爵,哪里还惦记着侯府那点家産,她也不敢作妖。”
沈颐的大嫂是杨惜燕的姐姐,自然便想起了杨惜燕,“哦,对了,杨惜燕回老家开书院去了。”
去年香山寺一役,杨惜燕立了功,皇帝赏了她一些田産,后来没多久杨惜燕便离开了京城。
王怡宁出口问道,“她嫁人了吗?”
谢云初担心她心中介怀,忙解释道,“她离京之前来见过我,寻我讨教开办书院的经验,我问过她,她说是回到弘农开个学堂,专教姑娘读书,若是遇到合适的就嫁,我看她是放下了。”
王怡宁叹道,“她也挺不容易,能想开就好,只要是对的人,任何时候都不冲。”
说到杨惜燕,便想到福园郡主,谢云初笑道,
“别提她了,前不久相看了一男子,她一刀砍过去,对方没接住,直接被吓跑了。”
大家哭笑不得。
继位的昭德郡王感念端王妃母女凄苦,依旧保留了福园郡主之尊,以示恩宠。
正在另一桌打牌的王书琴探过头接话道,“对了,明年开春,郡主定下要在军中举办卫所之间的马球比赛,陛下已经准了,届时咱们都去捧场。”
“这是应当的。”
玩了几把牌,时辰不早,众人陆陆续续出门。
谢云初立在台阶上目送她们远去。
雪越下越大,有人头罩大红羽纱缎面斗篷,由丈夫搀着上了马车,有人牵着半大的孩子一面数落一面磕磕碰碰往门口走,曾经闺房里天真无邪的姑娘,如今成了一家之主母,男人的妻子,孩子的母亲,甚至眼角也渐渐有了皱纹。
岁月催人老,再过几年,孩子也都大了。
谢云初由夏安和春祺搀着回了房,路上便问,
“冬宁回来了没?”
自孔维入京,谢云初时不时带冬宁过去探望,冬宁心灵手巧,又静得下心,谢云初怀孕后,帮衬孔维的事便交给了冬宁,冬宁本就爱折腾机巧遁甲之术,一头紮进去便出不来。
夏安笑吟吟回,“齐伟刚递了消息来,说是明日傍晚才能回。”
谢云初思忖道,“再让齐伟去一趟,将孔维和沈婆婆一道接来过除夕。”
夏安将手上的炉子交给春祺,转身往前院去递话。
谢云初这厢上了春景堂的廊庑,便听得西次间传来珂姐儿大呼小叫的笑声,忙进屋净手净面去了次间,绕过屏风一瞧,四个孩子歪在一处嬉戏,
珂姐儿顽皮,非要逗弄妹妹,将三个月的芙儿搁在软塌上,让她趴着,芙儿双手双脚往外蹬发出嗯嗯声,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珩哥儿则由乳娘抱着坐在一旁看姐姐折腾,眼眸笑成了一条缝,明明见他笑得欢,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焉坏焉坏的。
珝哥儿则独自坐在一旁习字,任凭身旁姐妹玩闹,他自岿然不动,模样性情,与王书淮像了个十成十。
谢云初过去揉了揉珂姐儿的脑勺,嗔道,“你又折腾妹妹了?”
珂姐儿素来力气大,捏了捏拳头道,“娘,我要从小锻炼妹妹,让她跟我一样强壮。”
珝哥儿听见母亲的声音,连忙起身请安。
谢云初摆摆手示意他继续习书,自个儿则把珩哥儿抱起,将他也扔去软塌,让他趴着学翻身。
珩哥儿皱着眉嗯了几声很不情愿,满脸苦楚地望着谢云初。
而另一边,珂姐儿不停鼓劲,芙儿已有翻身的架势。
东次间内夹杂着哭声笑声。
王书淮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鸡飞狗跳的画面。
芙儿身子骨强壮些,折腾一盏茶功夫艰难翻过去了,珂姐儿搂着她亲。
“娘,谢谢您给我生了个妹妹,我可羡慕杏姐姐跟晶姐姐了,她们姐妹感情可好哩,等妹妹再大一些,我也带她去书院玩。”
珩哥儿懒,蹬了几下,干脆趴在那儿不动。
王书淮被他这懒懒散散的模样给气笑了,擡手便要去拍他,珩哥儿擡起头见是父亲,嘴巴一瘪有要哭的迹象。
王书淮对上那双水汪汪的眼,泪珠挂着要落不落,不知想起什么,擡在半空的手顿住了。
谢云初坐在一旁看着纳罕,“怎么了?你也有心软的一日?过去对珂姐儿和珝哥儿可不这样。”
王书淮轻轻一笑,谁叫珩哥儿太像谢云初,下不去手,他默默看着谢云初,谢云初慢慢懂了,耳根被他看得发红。
夜里孩子们睡下后,王书淮便把谢云初抱在怀里,搁在被褥里暖着,孩子出生已三月,夫妻二人可以同房,这三月王书淮恰恰寻到了避孕的法子,红帐内燃起了久违的热情,王书淮看着娇态横生的妻子,不紧不慢地蚕食。
一层被褥压下来,交错的呼吸缠缠绵绵密不透风,王书淮托着谢云初的后颈,贴得严实无缝,暌违许久的水乳交融,让二人心尖都在打颤。
许久平复下来,王书淮替她将额尖的汗一层层抆拭去,“我今日收到了江南总督府的书信,信是江澄大人写的,却是你母亲的意思,她想邀请你明年去一趟江南。”
谢云初愣了愣,没有立即回应。
王书淮道,“前不久我与陛下商议,计划在松江设市舶司,我想带你去江南看看。如今书院步入正轨,又有那么多人看着,出不了事,林河与明阑给你管着漕运码头,你也不必忧心,这么多年了,我还没带你出去走走,心中一直引以为憾,若是你愿意,四月初咱们便南下,去松江,余杭,泉州走一走,如何?”
谢云初从无数诗词里领略过江南的美,心中何尝不向往,
“那就一言为定,正好书琴要编纂类书,我替她去一趟江南,帮着她搜集书册。”
“只是,孩子怎么办?”
王书淮干脆道,“带上,让他们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