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编辑轻哼了一声,老神在在道:「理想型恐怕也没用了,听前辈一句,小命要紧。」
「谢谢赵哥指教……」小实习生一脸茫然,显然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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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编辑部办公室门口,时吟被顾从礼往后扯了两步,差点撞在他身上。
她连忙往旁边侧了侧,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在以后,才小小松了口气,扭过头来看向他。
男人穿着风衣外套,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周身裹挟着冷意,视线顺着往上,对上他冷冰冰的棕眸,时吟愣了下。
他眼里的冷意几乎具象化,全部汇聚在一起。
她抬起手来,忽然摸了下他的脸。
顾从礼愣住了。
时吟歪着脑袋看着他:「你冷吗?你看起来好冷。」
他垂下眼去,声音很轻:「冷。」
顾从礼不爱回阳城。
每次从白露那里回来,他都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像在一遍一遍提醒着他什么。
负面情绪和空气搅拌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密度太高,掺着杂质,呼吸间钻进气管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时吟垂下手来,小心地,再次看了眼四周,把他拉到角落里去,笑嘻嘻地拉着自己风衣外套两边,笨手笨脚把他包进去抱着。
他比她大了一截,只能堪堪包了他一半进去,拽着风衣的手搭在他腰际,抬起头来,下巴抵着他胸膛,眼睛弯弯的:「这样暖和吗?」
顾从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心脏好像被她拽出来,放到温水里浸泡着一样。
轻轻抱了一会儿,她刚松开手。
他俯身,忽然将她抱进怀里,手臂力气很大,紧紧地箍着她,头深深埋进她颈间。
怀里是温热的,柔软的姑娘,鼻尖全是她的洗发水混合着洗衣液的味道。
像三月的杏花树,像薄阳穿透冰层,初春的冻土被融化了一层,深眠了整个冬季的植物悄悄地冒出了一点点嫩绿色的芽。
时吟推了推他,有点慌:「诶,在公司里呢……」
「让我抱一会儿,」顾从礼声音有点哑,「就一会儿。」
她眨眨眼,不动了,安安静静任由他抱着,轻声问:「你不开心吗?」
好像不久之前,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你不开心吗。
顾从礼否认了。
时吟也不是真的看不出来,既然他不想说,那她就不问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只会跟自己最最亲近的人说。
她是很矛盾的,对於他,她有些好奇,又忍不住退缩,想要更加了解他一点儿,却又不想。
时吟觉得自己从来没了解过顾从礼。
无论他是作为她的老师,她的主编,还是她的男朋友,她喜欢的人。
他总是带着一点点距离感,像是隔着层玻璃,他安静站在玻璃后守着他的世界,沉默地拒绝任何人的进入。
以前,时吟不敢。
她胆子太小了,做错一件事可以记一辈子,换编辑也好,什么也好,她排斥任何改变,不想接受,也不敢面对。
她本来觉得这样也很好,要接受真实的顾从礼,要走进他的世界里去,然后适应他的改变,这太难了。
万一他不喜欢呢,万一他不想告诉她,觉得她不自量力,觉得她多管闲事呢。
想得越多,就越想退缩。时吟接受他,小心翼翼地迈出去了一步,却犹豫着接受完全的他,停在原地,又想退回去。
这对谁都不公平。
她不想再隔着玻璃看着他了。
时吟抿了抿唇,抬手回抱住他,声音软软地:「你如果不开心可以跟我说呀,如果你不想跟我说,也可以跟我发脾气,我来给你泻火,」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不能动手的,而且事后要跟我道歉,郑重诚恳一百二十度角鞠躬的那种道歉。」
顾从礼轻轻笑了一声,手臂松了松,垂眸看着她:「除了这个,怎么都可以?」
她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怎么都可以,但是你也别太凶了啊,」时吟提醒他,「万一我真的被你骂跑了怎么办?」
顾从礼不说话了。
时吟又有点后悔了,舔了舔嘴唇:「你不会真的朝我发火吧,我其实就是想逗你开心一下的。」
「我会。」他很认真。
时吟:「……」
周末的人很少,编辑部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里面隐隐传来电话声,还有加班的人说话的声音,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两个人站在走廊角落里,旁边是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顾从礼拉着她进去,回手关门,落锁,手指插进她长发按在后脑,俯身吻上去。
时吟瞪大了眼睛,抬手啪啪地拍了拍旁边的落地玻璃,呜呜地叫,含在嗓子里的话全都被他吞了个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如果有谁经过或者从办公室里出来,一眼就能看见她们。
时吟紧张得不行,抬手用力扯他。
顾从礼无动於衷,咬着她的唇瓣没抬头,伸手拉上了帘子,半抱着她摁在上面。
遮光的帘子一拉,光线暗了一半。
良久,顾从礼放开她,额头贴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喘息的声音近在咫尺,声音低哑:「这样算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