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点说,曹嶷这会正拿老底子出来拚啊。
那么问题来了,打得这般荡气回肠,图什么呢?羊忱心中有所猜测,但现在没法证实。
敌军的出战很快就击退了。
隆隆鼓声之下,诸营兵马推着笨重的攻城器械,对广固城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
羊忱看了一会之后,便没兴趣了,直接走人。
广固是坚城,正面强攻没那么简单的。如果曹嶷一意坚守,没有半年到一年时间,死伤个几万人的话,很难将其攻克。
回到尧山大营之后,羊忱继续处理军务,至夜方休。
这个时候,前军都督羊权领了一人来见。
“北海逢辟参见羊公。”昏暗的烛火之下,逢辟躬身行礼。
羊忱没有立刻回话,定定地看了许久,展颜一笑,道:“君漏夜前来,奉谁人之命啊?”
“奉上苍之命,顺黎民之情,以见羊公。”逢辟说道。
羊忱哈哈大笑,道:“逢君是会说话的。有此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曹嶷亦只在顷刻之间吧?”
逢辟正色道:“仆来此间,其实是受恩主曹公之命。曹公见两军交兵,死伤甚众,长叹曰‘方今天下,有德者居之。梁公战绩彪炳,抚理有术,又有宽厚仁德之名,当为民主。吾不才,何敢与之相争,致青州生灵涂炭?诸般错事,罪止我一身。我若自缚出降,则祸自息矣。’”
烛火明灭不定,羊忱意味深长地看着逢辟。
逢辟抬着头,坦然地看向羊忱。
“曹嶷用你,倒算用对人了。”羊忱感慨了一句,问道:“不愿投降的妖贼,死干净了吗?”
逢辟眼皮子一跳,道:“还有一些,但无大碍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妖贼这种起义狂热分子死伤大半,城内守军要么是当初曹嶷收编的苟曦降人,要么是豪族兵马。纵然妖贼不降,也抵挡不了大势。
这就是曹嶷的难处。
他毕竟是长史上位,并非武人,只能依靠惯性、权术乃至钱财驱使他人为自己效命,在军中的威望没那么大,和邵勳这种“银枪军之父”完全不同。
寻常时日军中小事就罢了,涉及到投降与否这种大事,提意见的人就多起来了。所以,他需要借着大义,先消耗一点死硬分子。那些人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那么死硬的也会动摇——现在肯定已经有人看出苗头了。
苟曦降人、豪族兵马多半不愿意一起赴死,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派人洽谈投降正当其时,度拿捏得非常好。
“梁公有言在先,曹嶷若出降,财货、女子一无所取,这会仍然有效。”羊忱说道:“降不降、如何降,全在曹嶷一念之间了。逢君回去吧,老夫就在这等着,希望数日内即可见得曹公。”
逢辟起身一礼,正要离去,却听羊忱说道:“若没有把握,可趁夜打开城门,我来帮他料理。”
逢辟又行一礼,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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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嶷要投降的消息是绝密,但并未瞒着郗鉴、邵续、金正、张硕等高级将领。
其他人还没什么,金正听了却十分烦躁。
攻广固肯定要付出巨大伤亡,而且他的银枪右营也不可能一直督战,一次攻城战都不打。而只要一出战,势必会有伤亡,还不一定小。他虽然不太在乎军士伤亡,但死伤太多精兵,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另外一方面,曹嶷一旦投降,肯定会带着广固官员、贵人、军士一起降,这就让太多人逃脱罪责了——没借口对他们动手。
思来想去,金正决定写封信给邵师,看看他的想法。
刘灵是第二个不太满意的。通过招降纳叛,他已经把部众扩充到一万五千人左右,提拔了大量军官,但是——这就结束了?
好在有新近投奔的青州幕僚劝他悠着点,裁汰一部分老弱,控制军队数量,不然没好果子吃。刘灵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梁公。更准确地说,怕梁公手里那两三万精兵,於是从善如流,裁汰了几千不堪战之辈,将人数缩减到了一万出头——人数没太多变化,但部众多为精壮,战斗力上去了。
其他人则持无所谓的态度。尤其是各路杂牌兵马,现在就等着领赏,弥补出征后家里产生的亏空了。为此,军官们如临大敌,担心一不留神就约束不住军士,让他们变成脱缰的野马,四处烧杀抢掠——没有军饷的征召兵,就这个德性。
五月二十八日,广固城内突然爆发了激烈的喊杀声。
当天下午,广固诸门洞开。
曹嶷牵羊而出,在一众军将、僚佐的陪同下,献上版籍、官印。
从第一次战斗爆发到开城请降,历时不过两个月。
当其时也,金乌西垂,残阳如血,映照在广固一众将官们身上,寓意十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