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风与霍震云嗯了一声,两个人都没有起疑。
覃寒为人稳重心细,时常会做一些看似多余的事情,早已经习以为常。至於走偏门搞小动作什么的,和他一点都不沾边。
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这次覃寒做了不一样的选择。
……
“等一等。”覃寒追上黑瘦汉子,“库房在哪?我跟你去。”
黑瘦汉子眨了眨眼没说话,做了个手势,引着覃寒到了一座库房门前。
大门上挂着锁,但后面有一个小洞,被很多柴火掩盖着。黑瘦汉子推开柴堆,指了指洞口示意了下。
覃寒深吸了一口气,便要弯腰钻进去。
“你确定进去?”黑瘦汉子突然开口说话。
“嗯。”覃寒嗯了一声。
“好吧。”黑瘦汉子叹了口气。
覃寒钻洞进了库房,但出来后什么都没有。库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本该在外面的黑瘦汉子,不知何时进入了里面。
覃寒有些失落,但并没有意外,甚至还松了一口气似的。
“你知道这里面是空的,”黑瘦汉子道。
“我希望不是空的。”覃寒答。
“你知道我是谁。”黑瘦汉子又道。
“嗯。”这次覃寒点了头。
“这次你应该看不清。”黑瘦汉子饶有兴致,“如何识破?因为心中的怀疑么?”
“不是。”覃寒道,“这些日子,六哥与我们朝夕相处,看似热情。可我在他的眼里看不到光,就像石头或者木头没有生命。可是今天晚上您过来,是有生命的。”
“了不起。”黑瘦汉子赞扬了句,又道。“既然察觉,为何还要来?”
“我不愿意舞弊。”覃寒眼神清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了您。虽然当时没有想明白,但后来也意识到是您的考校。我不说破,是出於敬畏。但我若是作假,便是玷污。”
黑瘦汉子再次点头,“正直诚恳,质朴之心,难得。”
“您谬赞了,我亦有私心。”覃寒眼神复杂,
“严海坐船离开,应该是没有通过您的考校。那时我便猜测,后面还会有其他的难题。今夜您的出现,应证了这一点。如果没有人被裁汰,考校不会终止。舍掉我一个舞弊者,可以让他们不用再背负风险。”
黑瘦汉子看了看覃寒,道:“据我所知,你和他们并无瓜葛,这次出海之后才相识。”
覃寒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只是觉得和他们投缘。”
黑瘦汉子笑了,模样渐渐变化,恢复了本相。
四周的景物随之变幻,库房沙场全部消失。
海岛仙山,蓬来仙境。
但覃寒脚下并无祥云升起,而是站在一片草丛之中。
“拜见仙君。”覃寒连忙拜倒。
苏青道:“你本无缘,却十分惜缘。注定多坎坷磨难,只能为他人做嫁。包括你能在此,都是为人代劫,以蔽大道天机。”
“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接受。”覃寒不能完全听懂,但大概也能明白。
“天道无情,亦有一线之机。”苏青道,“你若留在干洲,自是天命难违。可若是远离是非,未尝没有一分缘法。你若是愿意,我可送你换个去处。”
覃寒愣了下,“去哪?北域青洲么?”
苏青摇头,“天下九洲,何止青干。若是送你走,自然是个好去处。”
覃寒低头沉思,显然十分犹豫。
苏青也不着急,等着他的回答。
“多谢仙君。”覃寒想了很久,最终做出决定,“我还是留下。”
苏青并不意外这个选择,但还是问道,“为何?”
“刚才您说了,我代人受劫。若是没有我,那人必受大难。”覃寒目光坚定,“能让您提到的人,一定非常的重要。而现在干洲遭受苦难,对方多半就是能解救这一切的天选之人……”
覃寒顿了顿,硬着头皮道:“恕我大胆猜测,这个天选之人,就是霍震云和卓风其中一个,甚至他们两个都是。如果我能帮到他们,还是希望能够留下。”
“事情未必如你所想所愿。”苏青没有就这个问题回应,只道,“如果结果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你还坚持这个选择么?”
覃寒道:“至少,我能做一些事,而不是舍弃他们逃走。”
苏青又道:“严海离开之后, 已经失去了这段记忆。你离开之后,也会记不起岛上发生的事。霍震云和卓风无论是否如你所想,也会忘记你的存在。听到这些,你还坚持么?”
“我遵从本心行事,他们记不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覃寒眼神暗澹,“真说什么遗憾,便只有这些日子的相处吧。我与他们两个,确实是投契。”
“若是为此,倒不必伤感。今日离别,终於再见时。”苏青轻轻抬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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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寒脚下生出祥云,托着他飞出蓬来。
“正直诚恳,赤子不悔。受蹉跎磨难无善终,却未必不能逆天而改。”苏青望着离开的覃寒,“以凡人之躯,成就星辰,更未尝不可。”
与此同时,身处干洲的雄霸,只觉得一阵莫名感应从心头升起。神识遁入深暗虚空,又见到了一点光亮。
但那点光亮并不在固定的位置上,飘飘忽忽的不那么稳定。似乎想要到七星落位,又似乎会随时消失……
……
兄弟三人,两弟惊艳卓绝,大兄愚驽庸碌。然正直温厚,懂情重义。平生志愿,扶弟获从,粉骨碎身,誓不相舍。虽赴汤蹈火,死无辞也。
《干洲江湖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