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入梦来

白玉汤一行四人闯入紫禁城，发现城内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他们与无夜交手，虽然击败了她，但却没有擒下她，被她撤走。

四人沿途追踪也没有找到皇帝，只是带回了唯一可能知情的大内侍卫队长，赵椎。

然而对於赵椎的生死，众人却又陷入了两难抉择。

为了让众人理解这个情况，杨顾又为众人详细解释道:

“赵椎的武功虽然不错，但作为侍卫，侧重面在锻体之上，内力并不如何深厚

他这一次所受内伤实在太重，奇经八脉和正经十二脉皆有程度不一的损伤，真气混乱淤堵，五脏六腑都被真气冲得七零八落，说句实话，这种伤势他没当场死掉就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白少侠的真气吊住了他的命，二丫头从我夫人那里拿来的紫箐玉蓉丸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半条命。

这种情况下，通过普通的针灸和上好的药材续命，大概也能保住其性命，或许运气好的话，他也有睁开眼睛的可能，但这个时间或许遥遥无期。”

杨顾看着自己面前转着金针的带子:“而金针渡穴是一种一力降十会的做法，用带着真气的金针强行将所有经脉和内腑全部打通，这是一个精细又浩大的工程，任何一个失手都会要了这个小侍卫的性命。

所以，你们要做出选择，该怎么救。”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虽然杨顾说的是“你们”，但谁都知道真正能做出选择的人却只有三人。

房间内无人说话，没有率先给出选择，过了半晌，诸葛正我轻轻咳嗽一声，发出苍老的声音:“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儿女情长，犹豫不决，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一瞬，葵花派的计划就多推进了一分，皇上或许也就多一分危险。

我只是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了，不能草率的决定一个年轻人的未来，

郭机，你现在是神侠府的负责人说说你的意见。”

神候居然放弃了这至关重要的一个选择，而是将难题抛给了两个弟子，站在人群里的白玉汤感到诧异，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推卸责任的行为。

郭机对於神候的话倒是不如何意外，思索片刻立刻道:“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或轻於鸿毛，或重於泰山，我认为赵椎既然作为大内侍卫，他的性命就是皇上的，

我可以肯定若赵椎有意识，能做出回答，也必然是为皇上冒险，所以我提议，让杨真人施展金针渡穴赌一把。”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神候微微点头却没有给出肯定或者否定，而是看向郭云道:“郭云，你是六扇门的缉盗总顾问，你的意见呢?”

郭云面露明显的踌躇之色，显然有些挣扎，片刻后他才吐出一口气道:“二弟说的没有错，但我认为我们没有权利决定一个大内侍卫的生死，

如果他是六扇门的人，我会毫不犹豫让杨真人为他金针渡穴，但是大内侍卫不归我们管，即便是我们也无权让他慷慨赴死。

我们不应该让他冒这个险。”

六扇门的两个负责人做出了两个截然相反的选择，神候眯起眼睛。反覆看着这两个兄弟，不知道想着什么。

气氛一下又陷入到了冰点，忽然一个笑声响起，杨顾还是低头看着桌子上放着金针的带子。

“我本以为你们会直接按自己的喜好做出决断，没想到我们六扇门的两位大侠居然是通过揣测病患的想法来做出决断的，那倒是好办了，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在意这个小侍卫。”

杨顾转过头看向人群的一角:“不如让我们家二丫头来问问这个侍卫的想法。”

踏雪真人的话语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就连和南宫残花多次打过交道的白玉汤也没反应过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最角落的青仪。

被这么多人的视线注视，后者本就泛着红润的脸蛋刷的一下涨的像是个熟透红苹果。

四大神捕也纷纷不可思议的开口。

“青仪姑娘，杨真人说的是真的吗?你还有这本事?”

青仪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声音小的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或，或许可以，我，我可以试试看。”

神候拈须而笑:“冰魄静心咒这门特殊的武功我也听说过，据说练到第八重有一种手段名为入梦来，即便是奄奄一息的人，只要他还有感官，潜意识还存在，就能让他入梦，从而在梦里对其进行催眠。”

姬无命立刻抢先开口道:“那既然如此，直接让她在梦里问这个侍卫问题就好了，还要金针渡穴作甚?”

“想得倒是简单。”杨顾淡淡道:“如果是面对没有受伤，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入梦来或许还能做到让对方在梦里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

但赵椎这种情况，筋脉受损，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青仪最多只能探寻最简单的问题。如果要问复杂一些问题，反而增加他意识上的负担，搞不好死的更快

当然，问问他是否愿意为皇上献出自己的性命，以二丫头的本事还是不成问题的。”

杨顾招了招手:“二丫头，过来。”

“是……”

青仪低声回应之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赵椎床前。

杨顾又看向郭机毫不客气道:“巨侠，去替二丫头，拿一把琴来。”

郭巨侠沉吟片刻，忽然神色严肃道:“如果赵椎不愿意冒险，拒绝金针渡穴，莫非我们就放弃?”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赵椎不醒，他们的线索就断了，皇上下落不明，一切陷入被动，虽然金针渡穴只有三四成的成功率，这是救活赵椎性命的概率，也是得到重要线索的概率

但若不渡穴，这概论就是零。

郭机的话房间内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一群锦衣卫，每个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这可是被人号称巨侠的人，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廷都破有侠义之名

居然会说出这种有些独断专行的话。

“怎么?对这个小侍卫没信心，还是对你没信心。”

杨顾淡笑一声，拍了一下郭机的肩头:“刚才你不还说，即便他有意识也会义无反顾么?”

郭巨侠目光闪烁，退到了一边，他也明白侠道和王道有时候就是不可兼得。

神候看向一旁的四大神捕:“无妄，去给青仪姑娘拿一把琴来。”

“是！”无妄转身离开。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无妄拎着一口三尺多长的古琴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两个小捕快，一个小捕快抬着一张琴桌，另外一个则是举着一张凳子。

青仪站在赵椎床前往后退了三两步，两个捕快立刻将古琴和琴桌放在了少女面前，女孩没有立刻走到琴桌前坐下，而是先在右手窗台上拿起一口香炉。

接着才坐在凳子上，香炉放在桌上，从小腰包里取出一柱线香，点燃之后插在香炉上，等那根香开始燃烧的时候。

青仪开始抚琴奏乐，清泠的声音从古琴内发出，

起初声音好似水涧之中的潺潺流水，时而轻，时而重，时而缓，时而急。

很快随着线香慢慢燃烧，之前轻盈的琴声开始变得低沉起来，青仪随着音律的流淌也渐渐闭上双眼。

声音越来越沉重，白玉汤听着那声音，脑中不知为何想起了那段熟悉的诗句，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此刻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青仪和那口古琴上，也有人闭上眼睛细细聆听青仪的琴声。

却很少有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赵椎，他原本安稳的面孔忽然开始拧起眉头，眼皮下的眼珠微微转动，鼻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甚至嘴巴也开始半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