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件事情过程毫无破绽的时候,就要从结果反推。
外面雪越下越大,快要出坊时,车夫隐约瞧见路上有光亮,便慢慢减速。
待近了,车夫才发现那是一辆马车横在路上,正欲开口询问,却见一个披着蓑衣的小厮疾步过来,冲车内的魏潜施礼,“魏大人,小人是谢家家仆,我家公子有事求见。”
正在小憩的魏潜睁开眼睛,冷肃的面上突然扯出一个嘲讽的笑,“谢扬?让他过来。”
那谢家家仆话说的客气,谢扬却没有真的上来拜见,而是令人将马车驶至并肩,推开车窗,“魏大人。”
魏潜亦推窗看向谢扬,深邃的目光几乎要将人洞穿,“这么晚了,谢大人不会也是专程等在这里向我请罪吧?”
谢扬受了鞭,面色有些苍白,比起平日华姿夺目,此刻显得内敛许多。
他闻言微微挑起眉梢,看起来有些意外,“没想到表妹已经与你说了此事。”
哪怕事先有了心理准备,魏潜此刻面对谢扬内心依然不平静。也亏得崔凝说了,否则谢扬突然找来,兜头一盆冷水浇下,纵使他再好的修养、再洒脱的心性恐怕也忍不了。
“既然如此也免去谢某多费口舌。”谢扬卸去外表那些十分有侵略性的风华气度,露出来的锋芒依然令人心惊,“魏大人若是有什么心结,退婚也无妨,谢某总归是没有的。”
“谢君好谋算。”魏潜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倏然一笑,“这局,魏某记下了。”
谢扬亦缓缓勾起唇角,“谢某从今后只是乡间无权无势的读书人,魏大人若是以势压人,某自是没有反抗之力,不过……遗憾的是,魏大人是真君子。”
“谢君大可不必着急感慨。因为……”魏潜语气平静,“魏某能碾压你的,远不止权势。”
谢扬愣了一下,旋即大笑,清朗的声音里满是真切的愉悦,“有意思!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从前魏潜在坊间名声挺大,但多是不好的谣言,譬如因为小时候绑架遭遇导致那方面不行,又譬如爱打女人,这些谣言铺天盖地,凶猛涌来,几乎将他真实的才华品性全部淹没。
就算是后来中了状元,定亲之后在崔家的推动下进行了一番“洗冤”,那些“过去”也永远印在了他的身上。
他自入监察司后越发低调起来,如今除了一小部分人会惊於他破案天赋,或者赞美他出色的皮相,对他就没有什么更好评价了。
可以说,这些外在的糟污让人低估了他,也让谢扬低估了他。
“谢君还有什么话想对魏某说?”魏潜道。
谢扬笑着摇头。
魏潜看着雪幕之后谢扬那张犹如神祗的脸,冷声道,“你砍了自己的翅膀,却把所有人都变成自己脚下的垫脚石,欲图借此登高。就连我,在这局里也成了你的刀。”
“但是,有些人可以白白被你利用,有些人却需要你付出相应代价。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踩着别人登天远不如靠自己双翅扶摇直上。”
魏潜敲敲车壁,“走吧。”
谢扬看着马车离开,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在他看来,魏潜这番话无非就是败者的不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