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京笑道,“小崔大人好像很不欢迎本官?”
“您误会了。”崔凝在杨府得知程玉京包庇外甥,方才又乍见他春风得意的样子,确实不甚喜欢,不过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杨檩和彭佑把持苏州政务,站在他的立场上,这二人倒了,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程玉京哪能看不透崔凝的想法,只是并不在意。若说他对杨檩的死尚有几分惋惜,对彭佑可就没有半点怜悯了。
魏潜开口岔开话题,“彭佐使在苏州颇有势力,我和阿崔担心有什么变数,只好暗中调兵以保万全,还望程大人见谅。”
程玉京知晓监察司的人在必要时可以调动少量兵力,苏州如今形势复杂,所以他对於眼下的情形早有预料,“魏大人无需多虑,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刺史无能,这才逼得二位不得不如此行事。唉——不瞒二位,这满苏州上下被我猜了个遍,却做梦都没想到凶手竟然会是彭佑!”
这件事,程玉京没有丝毫夸张,方才在园子里听闻彭佑被抓的消息,惊的他失手打翻了一个香炉。程玉京与他们斗了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他手下的人只骂彭佑是杨檩的走狗,但他知道,彭佑把杨檩看的比命还重,重到有时候他忍不住暗暗揣测,两人背地里是不是有什么分桃断袖之事。
“杨檩之於彭佑,亦父亦兄,往日杨檩生病受伤,他都恨不能以身替之,怎么可能是凶手?”程玉京疑惑,冲疑道,“莫非是因爱生恨?往日彭佑便恨不能时时刻刻粘着杨檩,老大不小的也不娶妻生子,杨檩没续弦之前,整日住在杨府……”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杨檩倒是从不缺女人……这么一想,说不定真是爱而不得,痛下杀手。”
崔凝吃惊,“因爱生恨?!爱而不得?!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程玉京见她眼睛瞪的圆溜溜,颇为有趣,不禁莞尔,“自古以来便有龙阳之好,城中有好几个南风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你既不知道此事,又如何猜到他是凶手?”
崔凝闻言,抚着心口缓了缓情绪,答道,“第一个疑点是杨别驾的坐骑,能让卷云顺从的人只有几个,彭佑是其中之一。我们调查过,因为杨别驾死亡时间是深夜,故而这几个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之后我们在发现小厮屍体的地方泥土中有石垩,於是暗中重点查了几个能够牵走卷云的人,除了彭佑之外,没有一个人的鞋子沾了这种泥土。”
程玉京沉吟道,“也说不定凶手发现这一点,早早就把鞋处理掉了。”
“是有这种可能。”崔凝点头,“不过马夫不过是个普通人,本来就没有几双鞋子,若是突然少一双,很容易被发现,从我们暗中查证的结果来看,他似乎并没有嫌疑。剩下的,便是吴县的周县令和彭司法。我们派去吴县的人尚未有回音,不过相较之下,彭司法更有可能趁着职务之便混淆视听。”
彭佑鞋底沾了带有石垩的泥土,但他是发现屍体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去的河边,所以脚上沾了这种泥很正常。可是,假如他也是杀害小厮的凶手呢?
“还有一件事最为奇怪,我方才去杨府,听见下人说自从杨别驾死后,彭佑便不眠不休,一直带人查案,然而回想我和五哥初见他那日,他虽然形容狼狈,但身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除非他中途换过衣服,否则也太不符合常情了!所以我正打算查证此事。”
程玉京和魏潜立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